千鸟没有先回答五条悟, 只是歪着头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五条悟不要吵醒哭累睡着的伏黑惠。
他随手摸了摸那本破旧的书籍，感觉上明白这就是他曾经得到的那一本, 他也确实是从中获得了灵感。 “不要吵到小惠了。”千鸟轻声说道，有些无奈, 毕竟当初自己找这本书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五条悟花一个早上就找到了。
所以说, 人各有命这个词还真是有道理啊。 五条悟瞪着他，千鸟不甚在意抱着伏黑惠回他的宿舍。五条悟倒是难得听话, 真的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跟在千鸟身后, 那双六眼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在把小孩塞进被子里，顺便下了个不准除他之外的人进入的帐, 千鸟才安心下来。他冲着五条悟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可以换个房间谈谈。 而千鸟没看到五条悟眼里的惊悚，另一个他真的已经变态了吗？竟然还下这种帐，这还是在高专里，要是出去了还得了。 “你是变态吧！”到了隔壁房间的五条悟迫不及待开口, 看着面前的人一脸茫然继续说, “难道这小孩会在高专丢吗？”
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白发男人歪头不解又认真地说：“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是在咒术界里, 他就是危险的，我不觉得我做的有问题。”
五条悟看着面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复杂开口：“难道你能一直护着吗？”
这时候的他对于未来好还不明朗, 是不是要当老师都不确定，对伏黑惠这个小孩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但他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多加思考就开口回道：“只要我在, 就会一直护着, 有什么问题吗？”
千鸟微微侧头, 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才缓缓转回头。 五条悟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们对这个五条悟实在太过放松了些。 他知道咒术界里面就没有什么正常人，而这个在经历了无数轮回的自己，精神状态能好到哪里去。 就算这个五条悟伪装的很好，只是性格上有些轻佻，对自己的残缺和过去也不在意。 但那些曾经留下的创伤不会消失，他对于自己曾经的没有保护好的学生有着超乎寻常的保护欲，甚至是对夏油杰他们也有。 这种努力克制自己不伤害自己亲友，却又抑制不住想要去掌控去保护的欲望，只会在一日日的压抑下越演越烈。 谁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炸弹会什么时候爆炸，而哪怕是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同样不能够肯定自己能赢过另一个自己。 千鸟见五条悟不说话，也不想管他在想什么，只是伸出手说：“那本书呢？”
五条悟顿时回过神，沉默着把书递给千鸟。算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他和杰一起，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这个自己。 “你看完了？”
千鸟轻声问道，手慢慢一点点摸过这些字。因为是用墨水写的，有一点微小的凸起，足够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五条悟摇摇头，随意说：“没，看到这行字我就跑来了。不对，是我问你才对吧。”他抬头不耐看着千鸟，刚才差点就被带偏了，果然大人都是阴险狡诈的。 千鸟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平静：“没看完啊，那就好。”
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说是一切痛苦的起源。 他看起来非常平静，但下一瞬就突然动起手，手上的咒力涌动，瞬间将这本书吞噬粉碎。 “你做什么？”
五条悟蹙眉问道，他不是没想过这个自己这样的反应，但也太突然了些，而且没有丝毫预兆。
“这本书，你最好不要看，难不成想和我一样成个瞎子？”千鸟挑眉随意说着，把手里的碎屑随意一扔，反正这是五条悟的宿舍。
在五条悟又要开口时，千鸟接着说：“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不知道，早就记不清了。”“不知道？！”
五条悟重复道，那双苍天之瞳看着面前的人，声音难得带上些严肃，“我其实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想要知道，在你眼中我们的未来，是不是跟你表现出来的那样悲惨。”
五条悟不是傻子，更何况那是另一个自己，就算千鸟表现的平淡无波，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个自己的痛苦。 痛苦，五条悟没想到这个词竟然还能放在自己身上，而足以能让他感到痛苦的，出来那些亲友，他想不到别的。 “不会的，”千鸟随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的墨镜遮住他半张脸，声音平静，“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方。”
就像那本书以及这个世界的名字就能够知道，属于[咒术回战]的[回]，它确实存在，但也确实要付出不菲代价，甚至是最后一无所有。 而面前这个少年五条悟，已经不需要知道或是去完成这样的轮回。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的那些过去，不是不能告诉你。”
千鸟歪歪头，无神如同玻璃珠的六眼与那双生机勃勃的苍天之瞳似乎对视。
与五条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躯比他高大些的男人脸上带上笑容，似乎对于自己的过往不甚在乎。 他像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脸上的笑容上扬几分，带上了连五条悟都能够感觉到的癫狂意味开口： “我重来了无数次，也死了无数次，想知道我的死法吗？有很多哦，比如被高层坑死，比如死在咒灵手心，还有我的朋友和学生们， 杰他动手每次都非常利落的，疼痛只是一瞬，被咒灵啃食的感觉很奇妙哦。还有硝子，没想到她的力气很大呢，能够毫不费力割断我的脖颈……” “够了！”五条悟厉声呵道，看着面前带着笑容回忆自己死亡的人，蹙着眉开口，“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笑容一滞，五条悟心里不知为什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算了，不说这个，”五条悟才没有听别人苦难的兴趣，显得他在欺负人一样，“说说你怎么来这个世界，又是为什么来的吧。”
这个时候的另一个自己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积极模样，似乎是被五条悟说的没了兴致，懒洋洋趴在他的书桌上。 听到五条悟的问题，他沉默片刻，打了个哈欠说：“不知道。”
“啊，我好像听到小惠醒了，我先走咯。”
千鸟站起身，笑眯眯朝着五条悟挥手。
这个人明明知道吧！连伪装都不想的吗？！五条悟刚想要叫住千鸟让他说清楚，就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回头。 “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他脸上还带着一定弧度的笑容，声音却让五条悟觉得面前的人要哭出来一般，“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够改变该死的命运，还不用付出所谓的代价，真是……嫉妒。 五条悟见他这幅模样一顿，千鸟心情不好地推开门回到自己的宿舍。 睡着的伏黑惠并不算安稳，睡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头痛欲裂，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失去醒来的意识。 他感到似乎有在为他按摩，力道舒适，熟悉的气息靠近，让他下意识放下心来。 在陷入深度睡眠的最后一秒，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五条老师重来这么多次，也会陷入记忆混乱，想过不再醒来吗？ 看着孩子终于睡的安稳的千鸟轻叹一声，在脑海里询问刚才突然冒出来说又是告诉他的222：[说吧，什么事？] 222犹豫了好一会，才一口气把它闯的祸都说出来，说完就安静下来，等待千鸟的话。 原来如此，这是千鸟的第一个想法，难怪他觉得伏黑惠有些奇怪。拥有了另一个伏黑惠的记忆啊，对伏黑惠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吧。 [不骂你。]千鸟平淡说着，这件事确实不能完全怪222，况且对于他的影响或许是往好的方面。 [嘿嘿嘿，我就知道千鸟最好啦。]222瞬间跳出来，机械声里有几分开心。 千鸟揉揉太阳穴，这个马甲对他的影响比上一个大得多，他是真的在尽力不让自己失控。 经历了无数轮回又一次次失败，最后满盘皆输的五条悟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一点影响。 只是他早就疯过了，疯了不止一次，甚至许多次站在亲友对面，他试图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但是不行啊，他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甚至就连来到这个世界都是…… 千鸟停下了脑子里的思绪，只是对着222说：[既然醒了就顺便监测我的精神状态吧。] 至于让222当他的眼睛，这一点千鸟已经放弃了。毕竟既然要演绎这个五条悟，那就要做到最好，五条悟可是才一开始便是摸黑一步步锻炼自己其他感知到。 但是……既然伏黑惠有之前的记忆，就不方便让他跟着自己了，不然或许会觉得他又在做什么。 他摸了摸脖子，想起自己被伏黑惠亲手杀死的那个轮回，啊，那个表情，还是不要让这个孩子承受这些了。 千鸟站起身，按着记忆里的房间建模走到桌子旁，在上面摸了一会找到个本子和笔，凭着感觉在上面写下几句话放在伏黑惠旁边。 走之前还特地把帐加固，才勉强能够放心离开。 而在他走了没多久，床上的伏黑惠就醒了过来，注意到了旁边的纸条，有着远超年龄知识量的他拿起一看。 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扭扭的，间隔也有大有小，他认出这是属于自己的五条老师写的字条：[老师要赶着去买最新一炉的小蛋糕哦，惠乖乖待着在高专哦，会记得给你带一个的哦。] 他抿抿唇，翠绿双眸里有些失落，他看了看桌子上摊开的本子，似乎已经看到了五条悟在桌子上摸索本子的模样。 五条悟再厉害也做不到在双目失明后一瞬间适应，在感知还没有锻炼出来时，他一度处于一个人独处的模样，不让任何人帮助他。 而那些死物是没有呼吸和声音的，五条悟只能凭着感觉去摸索，时不时撞上旁边的东西。 那是伏黑惠第一次觉得，原来五条悟也是脆弱，需要人照顾的。 不过这种记忆只有一个轮回，其他的时候五条悟基本上都是戴着各种遮挡物，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双六眼还在不在，毕竟他的术式似乎还能够使用。 不知道五条老师是什么时候适应的，又是怎么接受习惯失去光明的日子。 就在伏黑惠一个人难过时，又一个身影突兀出现，在看到比自家老师年轻一些的五条悟他下意识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五条老师？！”
五条悟微微眯眼，看着面前这个不像小学生的小不点，笑盈盈开口：“我现在可还不是你的老师，不过……你看起来倒是知道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