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打着灯笼走在李秋岁身侧,她算是听了全程了。
一会大房,一会二房,李秋岁同郑老爷说的话,她听的似懂非懂。 更不明白翠荫眼看没事了,二夫人都说要她当二房的姨娘了,怎么三两句话,郑老爷就变了心思,还说把人送到庄子上去。 连累全家不说,关系好的姻亲这回也跑不了。 眼看离远了郑夫人的院子,四周又没人,翠竹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姑……姑娘!”嗯,李秋岁应了一声。 “老爷把翠荫一人送庄子上不就成了?”
翠竹不解。
怎的还连累了那么些人? 之前听府里的仆妇咬耳朵,翠荫她爹如何如何受老爷倚重。 “大概是济民堂不简单吧!”李秋岁道。
一个翠荫无关紧要,想要人家看出他的心思,这样大张旗鼓的赶人,人家才能信那是真心的啊! 当然,这只是大面上的原因,翠竹知道这一条就行,其它原因不方便宣之于口。 这话翠竹懂,给人家出气,自然要下狠手,才能显出诚意嘛! “翠荫家那些姻亲呢?怎么还搞株连了!”翠屏不解。
李秋岁笑说:“大概是人家嫌家里的仆从太多了,毕竟银钱多也不想养闲人,趁机就把不顺手的人撵出去了。”翠竹现在看她家姑娘自带过滤镜,李秋岁说什么,她就朝什么方向脑补。 “也是,郑府的主子就那么些,仆从娶妻生子,儿子长大了还要生子,这么多代人下来,我都算不清楚郑府到底有多少仆从,还有庄子上那些,挤破了脑袋都想到府里当差。他们盘根错节,是要一牵扯一大串!”
李秋岁咯咯笑起来,“我家翠竹是越来越聪明了。”
翠竹嗔怪,“以前哪懂这些,还不是学着姑娘你说的。”
李秋岁大笑。 她先前说的那番话也就郑大老爷听懂了,包括郑夫人也没懂。 今早上,她把济民堂拎出来,估计郑夫人以为她是扯大旗,吓唬人呢,不然方才也不会差点松口,同意二夫人的馊主意了。 …… …… 郑夫人会客厅,郑夫人皱着眉头沉思,夫妻多年,夫君是怎么样的为人还能不知?再看不出事有蹊跷,她就成一根棒槌了。 由结果往上推因由,榆木疙瘩都该能想通其中关窍了! 正因为想通了,郑夫人才不可置信,那丫头才几岁的年纪啊!就能翻手给他们家弄出那么一个局面。 不能吧!她看自家夫君。 郑老爷叹了一口气,点头。 那边二老爷夫妇从头看到尾,也没看出个名堂。 二夫人这会反应过来,这是鸡飞蛋打呀!她人都气哆嗦了。 老大两口子不知道还打什么哑谜呢? 她琢磨了多少日的赚钱路子,被人三言两语堵上了! 二夫人心知,好生讲道理,她是说不过人家两口子的,自家那口子又指望不上。 巴掌一拍,人顺势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哭嚎开了,“老天爷,我不活了啊,好不容易相中个丫鬟给我儿当妾,这都能给人送到庄子上去,老太爷,你为的什么生我家二老爷,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郑老爷额头青筋直跳,那是弟媳妇,不好开口训斥,冲那边嬉皮笑脸的二老爷冷冷‘哼’了一声。 郑夫人也头疼,总不能让自家老爷一个大男人去应付。 看一眼差点满地打滚的二夫人,“再不起来,把你也送到庄子上去!”
她这点威胁,在二夫人身上不痛不痒。这么多年了,一直被大房压在头顶,蓥哥病重那会,还当人不成了,大房没儿子,能过继她家二儿,还暗自欢喜了一阵。 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二夫人情绪上来,有发泄的劲头在里边,越闹越凶。 有本事你就送啊!我就不起来,你能怎么着! 郑夫人还真拿这样的泼皮无法,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才算能说出话。 “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要是还想把翠荫接回来,随便你弄去给你二房哪个做妾,我都不管……” 侧厅服侍的人都打发了,郑夫人坐下来,自己到了杯热水,抿了一口,整个人才算能缓过气。 那边二夫人总算肯起身了,胡乱整理一下衣裳和头发,坐到郑夫人对面。 学着郑夫人的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灌下去。 郑夫人一看见这泼皮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忙移开视线。 “咱们府城济民堂只是京城的一个分号,这个你知道吧!”
这个谁不知道! 二夫人嘟哝一句。 郑夫人抬手打断,“你把翠荫抬到你二房当了妾氏,她回头挑唆翠竹继母虐待继子,差点出了一条人命,人当时就在济民堂门口,有人聚众口口声声说人济民堂见死不救,麻木不仁,为此,事发三日了,济民堂还在跟人揪扯。”
“那,那关咱家什么事儿!两个丫鬟看不顺眼罢了!”
这会子不说翠荫是你二房的妾氏了! 郑夫人懒得同她多说。 二夫人往耳边捋了一把头发,理所当然道:“那让大哥指派个人,去济民堂解释一番,不就成了!”
“你想的可真简单……”郑夫人都懒得去呲她了。 她是怎么跟这种人做了这么多年妯娌的? 哦!差点气忘了,她才回府城半年不到,之前一直在京城。 看二夫人还是没明白,郑夫人咬牙耐住性子,“去解释,话要怎么说?”
“本来就是两个丫头……”二夫人突然住嘴。 已大老爷的身份,专程叫人去说这个事儿,人家能信才怪呢! “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想!”
二夫人嘀咕。
她也不要郑夫人继续说下去了。 去不去解释,这都是一个死结。 不去,彻底把济民堂得罪了。 去,惹起事端的两个祸头子都还好好的呢!其中一个还被自家拉来做了妾,你解释个屁呢! 人家能信你那番说辞! 郑老爷何必去费那个劲,打发了翠荫一家,这事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二夫人这会脑子转的可快了,“明明是那乡下丫头惹出来祸,不是她还弄出来那什么药丸子,她身边丫鬟的继母不会起了那等歹毒心思,她才是那个祸头子!”二夫人话越说越顺溜,“又有她撵翠荫的前因在,只要她跟济民堂说清楚,人家哪会朝咱们郑家两个房头上扯。”
人家凭什么说清楚,是吃饱了撑的,才往自己头上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