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岁看柳氏还是心事重重,“娘,有机会咱们提醒郑家。或许都是李珍珍乱说的。”
凑上去告诉人家你家将来要倒霉,这是找抽呢! 李广平把李三祝叫家里,定是嘱咐不能往外说。人郑家还得势,这人脑子好使着呢,不会干蠢事。今日之事,没能让李广平占口头便宜,她的话,想必他也该明白,再在外头说三道四是不敢的,小辫子还捏在自己手里呢!家里人还在村里住着,本也没想一杆子将人打死,让他没脸面跑过来蹦跶,也算达成一桩心事了。 后头有人追着喊,“三弟妹!”
娘俩互视一眼,就都停下脚步,回转身往出声处看。 柳氏冲追上来的两妇人喊,“大嫂,王家嫂子,你们这是上山砍柴去?”
这又是绳子,又是斧头扁担箩筐的,一看就知道干什么的了。 李秋岁笑着喊两人‘大伯娘’,乡下人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见了长辈就要行礼的规矩,两人在婆家又都是排行老大。 “岁岁也跟着一起上山啊!”
上下打量李秋岁一眼,回头就说柳氏,“穿这身衣裳也不怕刮蹭了,你不如回家拿身旧衣裳给套外边儿,多好的料子,刮坏一根布丝都要心疼死。”
说话的这位,就是与老宅隔了一个墙头的王家大儿媳妇。两家多少年的邻居,偶尔磕碰或是两句口角,相处的还算不错。 没分家之前,都在老宅住着,人自然是认得的。 李秋岁无奈,因着回家来,专门去成衣店买了许多棉布衣裳穿,还是太打眼了啊! “不用,她小孩家家让一边玩去,还能指望她帮忙,小心些,不让粘上草色就成。”
大伯母张氏快人快语。
在家里,李秋岁身上的衣服料子还要好,张氏帮忙做饭,进进出出的还能看不到!三弟妹是谨慎人,上山定是换了衣裳的。 她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人家爱换不换,跟她有一个铜子的关系? 三个妇人连同李秋岁就一起朝山上走。 王家大媳妇凑到柳氏跟前,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听说李族长今个上去你家闹腾了?那老东西成天在村里说你家托他的福,粘了多少好处,好像他们家没得好处似的。就他那金孙,不是你家岁岁,能够得上去府城念书?”李三祝家小闺女给人家冲喜,换了许多的好处这事,在村里算不上秘密,各样的说法都有。王家殷实,在李家村也算大姓人家,王家大媳妇平日里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柳氏不爱出门,好不容易让她见着正主,怎么也要打问一番。 两家人就隔了一道墙皮,柳氏还能不清楚对方脾性。 她面上就带了怒容,随即苦笑着道:“我们也闹不明白族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硬要把我家孩子送出去,前前后后张罗的都是他。现在又让我们接回孩子。人家给的那些好处,黑不提白不提的……” 柳氏绝口不提这是说两年后的事儿,她在心里左右琢磨李广平和李秋岁的话,郑家倒霉这种话是打死也不能出口,但将来也怕李氏族人遭了连累,招人抱怨自家,还是要跟人掰扯两句。 王家大媳妇一拍巴掌,道:“你说,他这样反反复复是不是他家珍珍的主意!我跟你说,那个珍珍邪乎着呢!”
李广平家紧挨她家的另一边墙头,那边有个风吹草动,她坐在家里都门清。 “夏季抢收那一回,你还记得不?”
不等柳氏应答,人家就接着道:“那天天清气爽,那丫头偏说,过几天有连阴雨,大伙半信半疑,等把庄稼收回家,稍微晾干点儿潮气,那雨就哗啦啦下来了,真就连着下了好几天。还有西村的那户,就是新搬来落户咱村的那家。”
两人说的热闹,李秋岁就望过去。方才上山才路过人家家门口,因着印象里那户人家一直上着锁的,她还多瞅了两眼。 一个村子上住着,柳氏虽然不喜串门,这些事多少听说过一点,这会见人家口沫横飞的,她不禁也来了兴致。 只见王家大媳妇的面色古怪了一瞬,接着道:“那家人来村的那天,不知是不清楚来咱村的路,还是旁的什么因由,竟是从山那边过来的。”
柳氏顺着卢氏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点头,示意她很认真在听。 卢氏说的更起劲儿了,“男人就昏在半山腰上,身边就媳妇和儿子。那女人长得杨柳细腰的,孩子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儿。要不是咱们村的人,及时发现人,把人抬到镇子上的医馆救治,九成九就没命了。”
“哎,你们知道咱们村人怎么发现的人不?”
卢氏语言天赋极高,这些事儿在她嘴里就跟讲话本子似的,见吊足了柳氏和张氏两妯娌的胃口。 就不再卖关子,道:“就是珍珍那丫头说她心头闷得慌,让她爷带人去山上看看。嗯,那话说的可好听了,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反正就是她觉着山上有人出事,等着人去救似的。”
最后卢氏还总结,“反正这事李广平一家也没瞒着人,把他家珍珍传的像菩萨下凡似的。新来的那一家,对他们家可是感恩戴德,人家家境也好,吃的,穿的,用的没少往他家送。就珍珍那半大不小的姑娘,在人家里也是进进出出,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李秋岁嘴角抽了抽,这李珍珍是想嫁到人家了吧,不然这般行事,就是在乡下,也有人说道呀! 果不其然,就听张氏在那边接话道:“这是有结亲的打算了,新来那家的孩子听说很会念书,比珍珍小两岁,这都是相配的。”
之后卢氏同张氏又嘀嘀咕咕了一通。 李秋岁若有所思,也难怪卢氏会怀疑是李珍珍的主意了,李珍珍身上是真有古怪! 聊着八卦,几人就在山脚下转悠,顺便拣点柴火,挖挖野菜。 都深秋了,枯草树叶这些容易点火的柴草到处可见,柳氏一镰刀下去,很快就是一捆。 张氏和卢氏两人带了斧头,俩人都看不上软柴火,专挑手臂粗的枯树砍。乡下妇人干惯了活计,手脚都十分麻利,干树枝很快被码放整齐,用绳子捆扎结实,也不着急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