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锅包肉,还有红烧排骨。”
苏筱筱立刻把自己想吃的都报了遍。
可这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却让郁思萍本就阴翳的脸色变得更加扭曲。 有些菜她连过年都很难吃到,可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在正常不过的吃食。 这就是嫁错了男人的下场,她甚至现在连个女人都算不上了。 苏筱筱看到了郁思萍那满含负面情绪的视线,但她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依旧挂着一脸甜笑的和姜野寻絮叨着,还想喝汽水。 姜野寻对于她想要的,自然是一一应下。 然后又问了下他娘想要吃些什么。 郭婶子原本还想说,给郁思萍买碗汤补一补,可又怕她赖上他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野寻做事的速度很快,来来回回的也就四十分钟,就拎着菜回来了。 保温桶和饭盒都是他经过高老大那借的,等用完了下次再还给他。 因为刚做完手术,郁思萍只能吃流食,但架不住姜野寻刻意没有买汤,而是买了三瓶饮料。 郁思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可忍了又忍,她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哀求,“你们能不能给我也买点吃的?”郭婶子皱了皱眉,还没等说什么,苏筱筱就立刻语气骄纵地道:“不行!你现在吃东西忌口,万一出了什么事赖在我们头上怎么办?我们会留在这里这守着你醒过来,就已经够以德报怨了。不过现在你已经醒了,那我们也就没必要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三两口地把饭扒拉完,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反正她留下来的目的,不过是在郁思萍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给她个气受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郁思萍立刻急了。
可别说苏筱筱和姜野寻了,连郭婶子都没有再给她多余的眼神。 他们吃饭的速度本就比苏筱筱快,一直坐在这没有说要走,只是怕苏筱筱吃得太急噎着而已。 “你自己的男人都不管你,你还想指望我们?”苏筱筱歪着脑袋,继续往她心上戳刀子。
郁思萍立刻红了眼眶,“你们要是不管我,那就是逼着我去死。”“那你去死呗!看看公安会不会觉得我们有罪。”
苏筱筱立刻怼了回去。
姜野寻和郭婶子把东西收拾好,冲她招了招手,“好了,别跟这种不知所谓的人多说什么,现在时间晚了,我们得赶紧回大队。”苏筱筱收回跟郁思萍互瞪的视线,跟着姜野寻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肉的香气。 郁思萍拼命地咽了咽口水,可并不能缓解任何饥饿感。 那不能动的身体、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残缺了的身体,让她一点点被拖进透不过气的绝望。 ———————— 苏筱筱他们过来的时候是徒步跑过来的,但回去的时候,姜野寻特意找高老大借了两辆自行车。 手电筒被绑在车龙头上,倒也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回了大队。 老姜家的堂屋里透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村里不少人都围在门口。 他们从那些人身后经过时,只有最后的几个人看了他们眼。 郭婶子和姜野寻都不想再凑老姜家的热闹,不过他们才把自行车停进院子,张铁娃立刻就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野哥,去看热闹啊。县长和公社领导都来了,说是要撤了你爹大队长的职。”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兴奋吧,又带着点压抑。 不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早就在苏筱筱的预料之中。 家庭矛盾是闹不到被抓起来的地步,但身为大队长干出这种事,职位撸下来他那是必然的。 只是苏筱筱有些担心,姜野寻和郭婶子会不太乐意。 但看过去却发现,他们两个显然也很开心。 “筱筱,走,我们也去看热闹。”郭婶子笑呵呵地道。
二十多年前,她本身不用嫁给姜国立的。 明明她跟之前家里的长工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跟青梅竹马也差不多。 但就是因为姜国立的爹是村长,他也当了好几年的大队长,她没有办法只能嫁给姜国立。 婚后因为他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因为他大队长的职位,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受了多少委屈。 现在老姜没了这大队长的职位,看他哪还有那么多这不能、那不能的理由。 反正她要的只是姜家三代贫农的身份,他是不是大队长一点影响都没有。 此时的老姜家气氛低迷的,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公社里的领导指着他们骂道:“你说说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们五六岁红香就在带着你们,现在你们竟然往她身上泼这种脏水。这还好是一家人,要不是一家人,你们少说得去蹲半年的监狱。”“还有你……姜国立!你可是大队长,思想觉悟竟然这么低,跟着自己儿子一家,一起诬陷给你生儿育女的枕边人!就你这种思想觉悟和心思,也不用再求了,大队长的职位是不会让你当的,而且今晚立刻就撤,直接让你们第一小队的队长顶上。”
“曾书记,这事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已经反省过了。”
姜国立急急地哀求。
可县长却在边上补充道:“好了,你什么也别在说了,没有用!你小儿子和小儿媳妇才刚刚获得市里的,见义勇为奖,你反手就诬陷人家的亲娘、亲婆婆,谁来都保不住你了。你做了件特别恶劣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县长是越说越气,恨不得给他两脚。 他这前脚才因为管辖的县里,出了两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转头自己挑选的大队长就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直接将他可能升职的希望,又给一脚踹上了。 “王县长,红香是我媳妇,野寻是我儿子,只要他们不跟我计较,那这件事本质上也就是家里人的小打小闹。我去跟他们说,保证让他们去跟公安好好说。”
姜国立急得在这十二月的天里,冷汗都出来了。
可县长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呵斥,“够了,这件事已经定性了,你不需要再多做折腾。我们今晚过来,也只是通知你一下,从此刻起你就不再是红丰大队的大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