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时, 闫续耸肩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现在还不打算说,你们搜索船舱时的发现吗?”
三星云层确实难以在表面发现些什么端倪, 但必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或许其他人的发现为零,但林嘉不一定。 闫续的目光朝着林嘉看来, 笃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肖遥顶不住闫续这样的目光, 带着深深的压力去看身侧的林嘉。 就这个转动脖颈的动作暴露了林嘉确实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林嘉从来没有指望过肖遥,也从没打算告知重大的事。 暴露了也就暴露了。 林嘉并未因被发现有所隐瞒而有任何歉疚, 无比坦然道:“去过一趟货仓,现在的货仓里没有任何货物。”
有人抓到林嘉特意显露的关键词, 现在。 张土豆问:“意思是之前有?”
见林嘉没再隐瞒了,肖遥这才道:“不然呢?这是一艘远洋轮, 远洋一般不会空船。”
众人愣了一愣,张土豆忙问:“货仓里原本有什么?这和阵营划分有关系吗?”
有人接话:“肯定有吧,远洋的货物应该不会便宜,难道是因为分赃不均而导致船上的人出现阵营划分?”
众人越说越觉得可能,但回过头来, 货仓到底装着什么货物, 他们一概不知,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再接近事实的猜测也仅仅是猜测。 也有人发现这是一艘远洋散货轮, 提到货仓里的货物‘无法计数、无法包装’的特性。 “无法计数无法包装的散货?”
刘冬瓜思考一下, “矿石?石油?”
肖遥挺针对张刘二人,损道:“是不是蠢?矿石、石油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偷走。”
刘冬瓜回怼道:“要是连带着这艘轮一起消失呢?”
肖遥噎了一下。 刘冬瓜继续说:“从货物上船起, 船上的人就没打算安全将货物运送至目的地。只要提前找到销赃办法, 那也是有可能的啊, 然后这几个人因为分账不均而划分阵营,相互残杀。”
“可货物没有了。”
小甜加入老人们的讨论,提出自己的想法,“船还没有靠岸,不可能是在海上就转移了货物了吧?那难度也太大了,成本也太高了。”
小甜说的不无道理,但她是新人,新人在鱼肚里的地位是尴尬的。哪怕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落在老人眼中是一种呛声。 刘冬瓜质问:“能有什么难度?在利益的驱使下,再难还不是要去做。成本再高又能有多高?能超过货物本身的价值?这艘船的载重量怎么也有5000吨吧,矿石卖700元一吨,5000吨矿石有三百五十万。”
三百五十万若放在别处是一个可观的数字,但放在此时,三百五十万少得可怜,还要除去转移成本。 刘冬瓜尴尬地咳了一下,说:“如果是石油,石油一吨……” 林嘉开口提醒:“2021年一吨原油的价格是3100元,石油价格为4041元每吨。”
刘冬瓜愣了下,没想到林嘉这么熟悉价格。 林嘉说:“5000吨的原油,这艘船拉载的价值是一千五百五十万,若是石油,除去零头为两千零二十万。”
还没计算出来的刘冬瓜直接放弃,说:“对嘛,一、两千万的货物,再难也给它转移了。”
肖遥茫然地看着林嘉,不明白林嘉怎么向着刘冬瓜说话。 林嘉捏了下左腕上手表的轮廓,他与其他人理解的一两千万不一样,但…… “若你一开始就打算吞并这些货物,你会随便拉人入伙?”
林嘉淡淡:“必然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并且在一开始谈好价钱。就算事情进行到一半,有人变卦想要加钱,在钱还没真正到手之前,你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价格与还有用的自己人闹崩?甚至划分阵营,解决掉其他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假意答应,等钱到手,再做掉他,杀鸡儆猴。”
他语气无比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骇然。 好似,若身份转变,林嘉就会这么处置临时加价的人。 刘冬瓜一时没作声,闫续笑起来,问:“所以你什么意思?”
林嘉:“吃掉船上这批货,无非是临时起意。”
这样船上的拉帮结派才更有逻辑性。 “巧了不是,我也这么想。”
闫续摸着下巴,看似在思考,目光一直在林嘉身上,“但临时起意代表没有任何准备,没有偷货的计划,没有逃跑的路线,没有销赃的门路,他们凭什么敢临时起意吃掉这批货。”
林嘉:“说明他们不需要计划、不需要逃跑、也不需要寻找销赃门路。”
肖遥插话进来:“是没人要的货?”
林嘉睨他,肖遥摸了下后脑勺:“确实不太可能哈。”
忽然想到了什么,肖遥一拍脑门说:“货物是散件,是不计数无法包装的,他们偷偷拿走一件,肯定不会被发现,但货物肯定不是矿石、石油这类,应该是其他的,单件就价值连城的。”
这里有个矛盾,肖遥自己也发现了,“若单件就能卖上好价钱,别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发现、不追究?”
闫续问林嘉:“所以你觉得货是什么?”
林嘉启唇:“翡翠原石。”
翡翠原石并不值钱,除非开出料子不错的翡翠,那价格就会无限飙升,买原石开翡翠,这也叫做赌石。 众人露出思考的表情。 一堆翡翠原石无法计数无法包装,若带走一块,并不会被发现和追究。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在无聊的航海中,有人无聊地敲开了一块石头,而石头里恰好就是那么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 所以临时起意,所以拉帮结派划出阵营。 “yue——” 猫的忍耐到达极限,猫鼻子好像被因为新人身上尿骚味而失灵,没忍住‘yue’了一声。 林嘉不动声色地挡住猫,阻挡闫续循声看来的视线,问他:“你以为呢?”
闫续收回视线,脸上仍旧挂着不以为然的笑意,“是不是翡翠原石,问一问就知道了。”
他本来就没进入房间,转身便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询问鱼人。 其他人忙追着去,一出船员生活仓就愣住了——天还黑着,鱼人问题并没有刷新。 但闫续浑然不觉,一直往鱼人处走。 肖遥压低声音对林嘉说:“闫续可能真不想活了,看着有自毁倾向。”
没有刷新鱼人问题,再问问题必然触发鱼人任务。 林嘉没作声,并不关心闫续是否有所谓的自毁倾向,他只关心鱼人的回答。 他听见身后一道虚浮的脚步,回头看见饱受薅毛以及怪味摧残的猫。纵然猫眼失去了光亮,却仍旧坚强地拖着孱弱的身体往林嘉所在而来。 但猫有些脏了,林嘉并不想猫靠近,若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又难免叫陈副和闫续看出点什么。 收回目光,林嘉问肖遥:“老周是不是让你听我的话。”
肖遥:“是啊,老大让我听你的话,让我不要给你惹事。”
林嘉淡淡:“现在有个任务。”
肖遥来了斗志,进鱼肚这么久这还是林嘉第一次需要他:“你说,再难我他妈都给你办到。”
林嘉:“给猫洗澡。”
肖遥:“……” 肖遥拎着猫走了,林嘉重新抬头看向甲板。 就在他与肖遥说话的途中,陈副不知何时出现,呵斥:“闹够了没?”
陈副的突然出现,让闫续拧了下眉,陈副从人群中走出,到闫续身边制止了他的第四个问题,冷着脸:“跟我来。”
林嘉看见闫续很快地舒展了眉宇,吊儿郎当地跟上陈副去挨训。 一个离鱼人和其他人都较远的位置,陈副看着闫续:“你开枪了?”
闫续没骨头似得靠在栏杆,“嗯,射杀了一个具象化。”
陈副霎时冷脸,闫续摊手:“不是故意的,救了一个人。”
他本想给陈副指一指被救者,但被救者哪有力气跟出来,他远眺这一眼只看见始终与人群保持着固定距离的林嘉,他干脆就盯着林嘉,说:“我听见了一些声音。这些声音都认为,我射杀具象化救人是你的意思,没给您惹事。”
船员房间的门并不太隔音,肖遥和林嘉的话都落到闫续耳中。 闫续听见肖遥说他疯了,说救人是陈副的意思,也听见林嘉说他是,活腻了。 陈副语气稍微缓和,上下扫量闫续一眼,问:“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闫续撤回视线,把玩着手里的枪:“放心,三星云层会杀人的具象化的东西多着呢,又不是低星云层只靠那么一两个具象化杀人,大副这个具象化没那么重要,我也没那么快顶替成为具象化。”
这个回答让陈副脸色稍霁:“接下来什么打算?”
闫续把枪揣回原位,站直身体:“报告长官,属下有两个打算。要是陈副在乎船上人的命,那还是按照原定打算,根据线索挨个具象化再逐个击破。要是陈副想尽快离开鱼肚,那就一次性把汤面里的内容全部具象化。”
一个短暂的思考,陈副:“找个理由,别让那些人反感。”
是选择后者。 闫续:“找不了,其他人还好骗,骗不了林嘉。要想把汤面全部具象化,只能硬来。不然再完美的理由,这个叫林嘉的也能给你找出一堆漏洞反驳,这群人是蠢但也不是没脑子,等他们想明白管理处害人而林嘉救命,之后估计唯他马首是瞻。”
陈副:“解决掉他,很难?”
“不难。”
闫续笑了下,“不过我还是编个理由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