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扭头看陆南深。
捏傻? 弄晕? 然后杭司觉得自己在小范围内的分析能力尚且回归,总结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你把我捏晕了?”怎么捏能把给捏晕了呢? 目光又往后一瞥,瞥在了陆南深的胳膊上,他的手还搭在她的后脖颈上呢。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她觉得脖子后面酸胀着疼,敢情是惨遭了他的毒手啊。 陆南深可烦死年柏宵了,目光不悦地盯着他,“怎么受影响的不是你呢?”
嘴太欠儿了。 年柏宵大大方方的,“我没情爱的心魔啊。”
杭司一激灵,“情爱的心魔?”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听芸芸在符纸圈定的范围内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这一嗓子喊下来别提多瘆人了,杭司一个猛子站起身盯着芸芸,心口就像是被石头撞击了似的一下一下的咚咚的。 芸芸从地上爬起来了,低垂着脸,嘴里发出呜呜声,就像是哭声似的。杭司往前靠近了几步这才确定,她的确是在哭,嘤嘤嘤的,虽说看不见眼泪,可听着挺让人揪心。 陆南深也走上前,站在杭司的身边,他也在盯着芸芸。但跟杭司的同理心不同,他时刻提防着芸芸扑过来殃及无辜。年柏宵溜溜达达过来,胳膊一伸搭在陆南深的肩膀上借以支撑身体,举动间别提多自然了。 陆南深可没惯着他,肩头一撤,让年柏宵搭了个寂寞。年柏宵啧了一声,扭头看他,“小心眼是吧?”
“没骨头是吧?”
陆南深照葫芦画瓢回怼一句。
杭司没搭理身旁这两只幼稚鬼。 芸芸边哭边挪着步子,看得别说是芸芸爸妈了,就连杭司都跟着紧张。再看长戒大师父着实是能沉得住气,就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在那念念叨叨,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年柏宵不记仇,又黏糊上前了,小声跟陆南深说,“你看大师就是大师,泰山倒了都不挪地方。”陆南深不想做语文老师,懒得纠正。 还泰山倒了不挪地方,不怕压死? 年柏宵在这边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啊,泰山都倒了为什么不挪地?”
“那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杭司做了把好人,这种紧急情况下给年柏宵普及了一句正确的,“是泰山倒了你可以面不改色地挪地方。”
年柏宵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奇怪呢,就说嘛,古人不能那么傻。 芸芸的行走路线很奇怪,朝着一个方向走几步就停下来,然后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再走几步,再停下来,周而复始的。 “在转圈?”
杭司微微眯眼。
陆南深在旁沉默少许说,“她是想出来,但出不来。”年柏宵狐疑,“什么叫出不来?有没有墙挡着她。”
现在这年柏宵啊,话跟得密,时刻当练习口语了,好处是,他有时候还真能一下打点子上。杭司瞅着芸芸的走向,走到一个位置停下,还真就像是前方有面隐形的墙在挡着,于是她又转另一个方向,再走,却又被挡住。 陆南深示意杭司,“地上的符文。”
符文她是一早就看见的,圈成了一个范围。 圈? 杭司一下明白了,“果然是想出出不来。”
芸芸出不了符文圈定的范围。 年柏宵也发现了端倪,但问出了个常人能会觉得不可能的问题,“符文有那么大的能力?超能力?”
他不信鬼神,也不信就用符文圈定的一个范围就能让人出不来了? 影视剧里能看到这种桥段,但!那不是虚构的吗? 杭司说,“我想,更多的是心理暗示吧。”
想要做到这点也不算太难,更何况芸芸现在显然精神状态不佳,更容易受控。 年柏宵不经意就想起素叶来,若有所思的地说,“还真是。”
芸芸妈眼泪就没断过,看见芸芸这样后更是心疼得够呛,却不敢大声哭喊,生怕扰了大师父的“作法”。 年柏宵见这幕后又是压低嗓音说,“治病要对症下药,你们说这个大师父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杭司从睁眼到现在所看到的事都捋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没法回答年柏宵。陆南深思量少许,“估计会有故弄玄虚的成分,但喜也有治病的意图,看看接下来他要干什么吧。”
接下来,还是嘴里振振有词。 而芸芸呢,就保持着像是被鬼打墙似的状态,始终低着头来回来地走走停停,虽说没再大喊大叫的,可这般沉默的状态也教人后背发凉。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长戒大师父终于有了下一步的行动。 就见他走到玻璃器皿前,打开厚厚的玻璃罩子。里面的蛇原来没死,又开始了蠢蠢欲动。从杭司这个距离正好将蛇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那蛇每次游走的时候身上像是发光,那光就像是从蛇鳞里迸射出来的似的。 “蛇吃了吸血花。”
陆南深看出来了。
杭司定睛这么一瞧还真是,之前蛇匍匐不动她以为死了,实际上是在吞噬吸血花。 “蛇还吃植物呢?”年柏宵不解。
“吸血花不是普通的植物,它是以吸食生物的鲜血为生,所以属性早就发生了改变,至少在气味上能刺激蛇来吞噬。”杭司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芸芸爸要求吸血花需晒干。“经过阳光暴晒,吸血花的水蒸发掉,留下的全都是精华,就跟葡萄晒成葡萄干的原理一样,葡萄干的糖分更高,口感更甜。”
长戒大师父竟徒手将蛇给抓了出来,走到道坛前,背对着这边。 杭司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心叹,这也不比影视剧里用黑狗血、大公鸡来的仁慈啊。 果真,长戒大师父将那蛇给放血了,接了满满一小碗的蛇血,将蛇胆剖出后单独放好。又冲着那碗蛇血振振有词地嘟囔了一小会儿,转头对芸芸爸妈说,“把这碗蛇血给她喝下去。”
搁一般人谁会喝生血啊,别管是什么的血,这么喝下去肯定不卫生。但芸芸爸妈一心想要治好芸芸,别说是蛇血了,只要管用的话哪怕喝他们的血都干。 芸芸爸小心翼翼端着那碗蛇血,在大师父的允许下跟芸芸妈一同跨进了符文圈里。 陆南深看着这一幕,小声说,“怪不得拿吸血花做药引子,有了吸血花,蛇血的功效会加倍。”
之前瞧见玻璃器皿的时候陆南深就狐疑了,尤其是看到里面放着蛇。像是年柏宵怀疑的养蛊不可能,别管这位长戒大师父的本事如何,至少他是个道士,而且还备受尊重,想来不会用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他随手拍了张照片给夏昼发了过去。 很快夏昼回了消息—— “可以啊,这是位高人。”
他问,“怎么讲?”
夏昼,“能知道吸血花的人就不多,能知道就已经说明此人见多识广,蛇吞吸血花,目的是为了采蛇血,蛇血性凉,吸血花性热,相互克制却又能相互成就,所以能刺激蛇血功效的同时还能最大化激发吸血花的药性,只有深谙药理的高手才会想到这么做。”
虽然夏昼这么说,但陆南深还是心存质疑,就是这个方法太野路子了,市面上都没听说过。 他问夏昼,“确定不是邪门歪道?”
这句话可把夏昼逗得不行,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我家小金贵是掉进妖精窝了吗?是哪个妖精想吃唐僧肉了?说出来我替你报仇去。”
陆南深如实相告,“反正有个大师父在作法,我瞧着挺不靠谱。”
夏昼笑呵呵地说,“能用这种办法的十有八九是用来治疗很严重的癔症,如果对方确实是患有癔症,那这位大师父的方法就没错,至于作法不作法的,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又问,“是你吗?”
陆南深赶紧表态,“不是我。”
“真不是你?”
陆南深叹气,“真不是我。”
“我们家小金贵细皮嫩肉长得那么帅,哪个妖精这么没长眼睛啊?”
夏昼就喜欢逗他,“你的那位杭姑娘没对你表示出垂涎欲滴?不科学。”
陆南深不想给她继续调侃自己的机会,转回了正题,“如果不是癔症呢?”
“那就当……吃了顿补品呗。”
芸芸意外的没哭没闹,芸芸爸生怕她不配合还特意按着她,芸芸妈来喂。 蛇血不好喝,芸芸很排斥,不挣扎不代表乖乖配合,就是死活不喝。 芸芸妈急得够呛,端着一碗蛇血送到她嘴边,她扭头,芸芸妈再将碗移过去。长戒大师父站在坛边喝了一嗓子,“灌!”
灌也灌不进去。 芸芸妈试了好几次都不行,蛇血撒了一手。 芸芸爸急了,换他来。 可自己的闺女,当爹的比当娘的还要心软,想得挺好做起来就挺难,几番也是灌不进去。 杭司在这边看了都觉得……磨叽。 叹了口气,也没多想就几步上前,两个袖子往上一撸,跟芸芸爸妈说,“我来吧。”
她不相信蛇血能治芸芸的病,但吸血花是她杭司亲自采的,那东西是好玩意儿她是相当清楚的。在杭司认为,甭管大师父这套玄玄乎乎的办法管用不管用,吸血花肯定是有药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