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着车在外面停着,温凉绕到一边上了后座,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一路无话。司机专心开车看着前方的道路。外面喧哗声,气笛声,不绝于耳,与车内安静的氛围形成了极大反差。傅铮看着温凉略有些暗淡的神色,问,“我给你的卡,既然都用了,又为何要退掉重新买?”
后来他手机里又来了短信提醒,是先前的扣款全部原路退还,但是现在那些商品还都在她手里,也就是说她重新用自己的钱买了下来。温凉仍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我想花就花,想不花就不花,与你没有关系。”
“因为我陪思宜逛街,你生气了?”
“你为楚思宜做的事情还少吗?不过逛个街而已,我生什么气?”
温凉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之笑,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那你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也想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了。她心里很累,空空的,什么都提不起劲。就像机器失去了动力不转了,手机没有了电源关机了。以前她还能骗骗自己,夫妻三年里,傅铮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她看到傅铮,楚思宜的话就会浮现在脑海。她很想问问他,他那么喜欢楚思宜,那么忘不了楚思宜,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你的手怎么了?”
傅铮猛然看见温凉的手背上红了一片。“吃饭的时候被烫到了。”
“怎么也不处理一下?老刘,去医院。”
温凉睁开眼睛看着他,眉眼之间充满了关心,不知为何觉得非常讽刺,用力把手抽回来,“不必,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以前她看到他这种样子,心底一片柔软。现在她真的想笑,他可真会演戏啊。演得跟真的似的,骗了她三年。“温凉,你要生气可以,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开玩笑。”
温凉重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傅铮面色凝重,深沉的看着温凉油盐不进,不冷不热的样子,“温凉,你非要这样是不是?”
“我怎么了?”
温凉睁开一只眼睛,挑眉看着他,“我只是不需要你关心而已,这样不是正合你的意吗?你也不用费尽心力的演出一个好丈夫的样子给我看。”
傅铮的脸色越发难看,“温凉,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明白吗?非要我说出来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你就要定我的罪?”
“你做了什么?”
温凉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吗?”
傅铮顿了一下,回答:“九月二十。”
“你心虚什么?”
傅铮沉默。温凉笑着说,“我也是刚知道呀,原来九月二十是楚思宜的生日,你对她可真是用情至深,连我们的纪念日都用来怀念她。”
说着说着,温凉鼻子一酸,喉咙一股子酸涩涌上来,熏得她直想要掉眼泪。她强忍着说,“你每年七月份都会出差一次,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是去做什么?”
车内安静下来,司机大气不敢喘一声。见傅铮不说话,温凉冷冷一笑,“解释啊,你怎么不解释呢?”
他无言以对,甚至都不愿意撒谎骗她。“心虚了是吗?不敢承认了是吗?”
温凉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一直等着她?为什么要选择跟我结婚?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贱我?”
温凉低声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哭过。她的心是软的,自卑又敏感,所以她习惯在外面筑起一层坚固的壳子。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幸运而被傅家收养,却因此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傅家人瞧不起她,除了爷爷奶奶,只有傅铮会给她一些好脸色。有时温凉在想,即便他不爱她,对她应该也是有些感情的。可是她错了她真是大错特错。他如果真的对她有些亲情就更加不会这么对她。她于他而言,甚至连陌生人都比不上。他跟那些人是一样的,甚至他比那些人要更加冷漠过分多了,只不过他把情绪藏在内心,把礼貌放在外表,将她迷惑了。车内安静地像无人。傅铮深吸一口气,看着温凉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人攥紧了一样。他还从未见过温凉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温凉的眼泪,心里也难受的喘不过气来。沉默了许久,傅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很抱歉。”
又是抱歉,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会说抱歉。“你除了会说抱歉还会说什么?傅铮,我才发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温凉情绪大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我会补偿你。”
温凉笑了起来,“哈哈,补偿,又是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是不跟我离婚,还是让我辞职离开这里?我想要你根本给不了,你拿什么补偿我?”
傅铮再次沉默。温凉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傅铮无言,眉头微微皱起,一双眸子漆黑暗淡。车内安静下来,气氛压抑低沉。司机甚至都不敢往后视镜看一眼。汽车驶进别墅在庭院中停下来。温凉下车从后备箱中拿出自己今天的战利品进了别墅。傅铮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利落的背影,顿了一下才跟上去。温凉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傅铮停在楼梯口站了一阵儿,转头去书房处理了会儿工作。只是他今晚工作效率格外低下,一份文件看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完。时不时就会走神,大脑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间过得太快,他一抬头已经十一点多。傅铮放下文件回了房间,看着有些空荡的主卧,心里似乎也有些空空的,可能是因为在一起住了三年,骤然一分开有些不适应吧。傅铮不经意一瞥,看到桌上多了些东西。是那张黑卡,原样奉还。上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手写着一句话:记得周一去领离婚证。傅铮喉咙上下一滚,捏着黑卡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是真的想离婚吗?想去找她的心上人?可是如果她真的想要离婚,今天又为什么会那么悲伤愤怒的质问自己?在温凉的心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知怎么,就来到温凉房间门口,抬起手臂,顿了片刻,才敲响房门。温凉擦着半干的头发来开门,看见是傅铮,淡淡的问道,“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