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姬无行的亲随们也没来得及,有人奋勇扑了上去想挡箭,却终究慢了一拍。箭矢超越了声音的速度,当听到弦响再动作时,其实就已经来不及了。姬无行奋起神威,浑身神光暴起,“轰”地一声,千斤重的庞然猛虎被他生生震成了肉末,与此同时磅礴的护体气劲凝聚在一点,试图将箭矢偏移。箭矢的穿透力超出他的想象,尽全力的气劲只微微让它偏了一丝丝,落点依然在他的喉咙。姬无行尽最后的努力闪避,却心知身法跟不上箭速,暗道一声吾命休矣。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而姬无行身后却有只纤手从空气中探出,恶狠狠地把他扯开了一点点。救命的一点点。箭矢穿透了他的肩头,带起一蓬血雨,姬无行整个人都被恐怖的冲击力带得飞起,重重砸在数丈外的地上。全身经脉被搅过一般的真气乱窜,剧痛无比。勉强转头一看,一个短发女子穿着宫女装束,气喘吁吁地单膝撑在一边,心有余悸。叶孤影也是冷汗淋漓。他们是分兵的,夤夜没出城,和卓青青带着一帮妖女在城内暗中盯着姬无厉的府邸。而她和夏文轩跟着姬无行出来,也才刚刚到这里,潜伏还没几个呼吸呢,就突兀遭遇这场刺杀。还好自幼做刺客,在这方面灵觉无比,已成本能。反应远超在京师养尊处优已久的姬无行和他的亲随,这才来得及稍作反应。否则的话,就只能给姬无行收尸了……远处暴起刀芒,夏文轩已经锁定了刺客所在。叶孤影吁了口气。有夏文轩出手,那刺客多半跑不了,就看砍死还是生擒了。姬无行没死,任务算是保住了,不然……emmm,佣金早扣完了,要受什么罚才能抵?真是悲剧。姬无行的亲随一拥而上,给他疗伤止血。姬无行勉强撑着半边身子,低声致谢:“感谢这位……无痕道高人?”
“奉薛盟主之令行事而已。”
叶孤影漠然隐去身形:“还好,唐王没死就好。”
什么叫没死就好……姬无行没死都差点被这话气死了,薛牧派的这什么人啊?不过话说回来……兄弟相争,到了出手刺杀要人命的地步,救下自己的还是这个“准妹夫”。姬无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就地疗伤,连问都没问那边的刀光是什么情况。……刺客死了。被夏文轩这样级别的强者锁定,未洞虚者真是没有什么抵抗的必要,自己抹脖子拉倒。所以他真抹了脖子。夏文轩刀都还没劈到,刺客就自己自断经脉自尽了,狠厉绝伦。夏文轩看着尸体默然,心情有些凝重。魔门里不把自己命当回事的狠辣之士多了去了,实在司空见惯。比如叶孤影要是刺杀失败被人反捉,她自杀得保证比这个箭手还快。但问题是,这箭手不是魔门中人,只是某位皇子自己的死士。一位修炼特殊武技还能达到入道后期的,死士!死士培养到了这个地步,这并不是简单收买之类就可以办到的,必须是极其长期的培养,有极为严格的制度长期打磨,还有很多的资源功法等等往里堆,加上主人的人格魅力等等各方面,才能达成。他夏文轩藏在京师也好长时间了,还真看不出哪位皇子有这样的底子,如果真是姬无厉的,这藏得可真是严密。夏文轩摇摇头,也懒得多想。皇子争位不关他屁事,他留在京师只是因为恼火自己背上了“吓瘫姬青原”这口黑锅,正好和薛牧在调查的事情是相合的,所以配合行事。至于刘婉兮跟了薛牧……老实说,醋意是有,但真不萦怀,相反觉得挺好,只要她高兴不就得了。夏文轩拎起箭手的尸体,飞掠回城。他知道这一夜京师要炸了。……唐王遇刺,被薛牧的暗卫救下,送回府中的时候已经彻底晕倒。医圣陈乾桢亲自诊断,结论是右肩骨骼尽碎,这还好说,药王谷妙手之下保证隐患都不留;然而体内五脏六腑都差点被真气搅碎,这是可以要命的,必须即刻治疗保命,迟则不及。换句话说,还好陈乾桢萧轻芜师徒在京,否则姬无行多半还是得伤重不治的……这刺客一箭,是破釜沉舟倾尽了全力,务求让姬无行死透。箭手的尸体被带到了六扇门,有尸体在的情况下,线索并不难查,很快就锁定了,这真的是义王姬无厉的护卫。京师真的炸了。兄弟相争,不过宴会上的一场小冲突,义王居然丧心病狂地派自己的护卫去杀亲弟弟!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发生在魔门也就算了,居然是发生在皇家,而且主谋是正道各宗支持的义王!赤裸裸的讽刺。勃然大怒的夏侯荻带队踹开了姬无厉的义王府,亲自把二哥捉回了六扇门问讯。同时在场的还有很多人……李公公,苏端成,三大宗主,宣哲,以及好几位当朝二品以上重臣,相当于连夜廷审。就连刘婉兮都来了,坐在门后旁听——她是汇报了姬青原后,勃然大怒的姬青原让她来听的。事件的严重程度可见一斑。薛牧也在,他换上了六扇门金牌捕头的公服,以六扇门身份听审。“这是我的亲卫没错。”
姬无厉嘴唇都在颤抖:“但他不是我派去的!”
“当初刺杀长信侯的人呢?”
夏侯荻恶狠狠地把箭矢拍在桌上:“郑谷主鉴定过,两只箭矢材质与铸造完全相同;夤夜鉴定过,两只箭矢真气残留一致!这与当初刺杀长信侯的是同一个人!你是不是想说你也不知情,全是他背主而为?”
群臣也都摇头,这根本解释不过去。就算这次是这个亲卫见自家主子受辱,心中不忿跑去刺杀唐王吧。但当初一个护卫自己好端端的跑去杀薛牧是什么道理?不是你指使又能是谁?或者说上次是你指使,这次不是?撇得过去吗?谁也不是傻子啊。“这次真的不是我!”
姬无厉都快哭了:“上次他谋刺薛牧,我就藏着他不露面了,近期的事儿都没跟他说过啊!”
薛牧淡淡道:“真是你派他杀我?”
姬无厉道:“也是他!也是他怂恿说,薛牧入京,先见唐王,恐有异谋……我被他说了几句,才让他跟着你的!而且我只是让他跟着你,没有让他刺杀啊!他胡乱动手,就被我禁足了……”别人都听不下去了。他作为亲卫,跟你汇报薛牧见唐王的情况,这不是很正常嘛?你让人跟着是什么意思,岂不是昭然若揭?再说了,如果你真不是那意思,他自作主张杀朝廷爵爷可是重罪,你就禁个足完事?这怎么洗啊?本来薛牧是不是他刺杀的并不是此案关键,但人们都会由此引申,同一个人,同一支箭,上次是你派的,这次你怎么撇得开?几乎就等于罪证确凿,审都没什么好审的。杀薛牧,可能还有很多人拍手称快。可杀弟弟……哪怕是对姬无行再反感的大臣,都支持不了这种事情。简直混账至极。夏侯荻眼里藏着深深的痛苦与失望,低声道:“宣侯……”宣哲出列:“在。”
“把他带下去,打入天牢,等待父皇发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姬无厉被宣哲一路拖走,还在哀嚎:“我是皇子!你们不能把我打入天牢!我要回府,我要见父皇……”群臣默然。薛牧出神地看着两支箭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