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柳转身一瞧,面前之人头戴玉冠,两条银丝发绳垂落耳后,借着微风微微拂动,双桃花眼内似有流光浮动,宛如水晶一般,一张方脸尽显方正之气,眉宇间又透着坚毅,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梧柳笑道:“周彻,是你呀!”“适才在下听公子推断之言,心生佩服,吾兄真乃神人也!”
“行啦!别打趣我了。你怎么在这?”
“今日休沐,在街上随便走走,听说这里发生命案,老毛病犯了,想看个究竟,不想却遇到了你。”
“你刚才说不远处的高阁是齐王府?”
“是,这大风客栈的老板当时定是请了风水先生。从二楼观望,不仅可以俯瞰街上的行人,就连远处的那几座王公贵族所住的府邸也能看个大概。从你刚才指的这个方向,再往远处便是睿亲王府、楚王府、宝亲王府、燕王府。”
说着,又指向另一边,“你看这边的高阁,第一个阁子便是郑王府,再往远一点儿是晋王府。”
“你倒是很熟嘛。”
“我好歹也在刑部走动,几位王爷的府邸我都不熟,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不说这个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走,我请你吃饭去。”
梧柳摇摇头,“你看我这身装扮就知道我肯定是偷跑出来的,如今时间也不短了,我得赶紧回去,以免节外生枝。要让母亲发现我偷跑出来,就糟了。你这顿饭,先欠着。”
“好吧,请你吃饭还要看你时间,真是的。”
梧柳偷偷从窗户进来,打量房内无人,轻轻关好窗户,换好衣物。打开房门,夏婵忙上前道:“小姐,您睡醒了?”
梧柳刚想伸个懒腰,又觉不妥,便悻悻放下,“嗯,我睡觉的时候,有客来访吗?”
“回小姐的话,并没有。”
“什么时辰了?”
“应是巳时过半了。”
梧柳点点头。正想进屋,听得外面有人唱道“夫人到!”
梧柳暗松一口气,心想幸亏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又是一场疾风骤雨。 梧柳福身,“女儿拜见母亲。”
“嗯,进屋说话。”
“是。”
常氏在主位坐下,梧柳在旁边陪坐着,夏婵上茶毕,常氏开口道:“夏婵,你先退下,关好屋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夫人。”
夏婵关好屋门,下去了。
梧柳微笑道:“不知母亲前来,有何教诲?”“柳儿,你这几日得闲的话,不妨替母亲去一趟护国寺吧。”
梧柳细眉微蹙,“护国寺?母亲可是有愿未还?”
“倒也不全是。几月前我去护国寺请愿。许下两个心愿,一来身体康健,二来请诸神保佑,成全你入住东宫。”
她喝了口茶,顿了顿,又低声道,“而今你父亲早朝回来,听闻今日朝事几位肱股大臣力劝皇上钦定太子妃人选,朝上皇上亲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松了口,应下了。皇上素来疼爱太子,以前太子百般推搪倒还罢了,如今太子亲口答应,想来也就这几日的事了。纵观京中贵女,若容貌、出身、品行、才学,我儿皆可算上乘,朝上皇帝还随口问了你父亲一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估摸着皇上也属意你。趁着这几日得闲,你还是尽早去吧。一则替母亲还愿,二来请神佛保佑,定下这事,来日真的下来旨意,怕就不得空了。”
梧柳听完此番言语,心里咯噔一下,砰砰直跳,忙问道:“母亲消息是否可靠?可是空穴来风?”
常氏并没有注意到梧柳比哭还难看的笑,大笑道:“怎么,好事突降,都不相信是真的吗?放心吧,你父亲下朝后亲口告诉我的,让我先给你个信儿,你好做个准备。”
梧柳扯了一丝笑,却好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通身冰凉,回了句“是”。 待母亲走后,梧柳躺在床上,郁闷得要死。如今朝中这个形势,父亲在刑部任要职,哥哥在兵部,爷爷是秦国公,虽然交了兵权,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却是在的,加之爷爷当年带兵打仗时属下心腹也不少。皇上一向疼爱太子,太子殿下年少曾在南唐为质,京中势力远不如郑王、晋王这些自小在京城长大的王爷,皇上肯定会给太子物色一个实力不凡的妻室来保证他稳固的地位,王梧柳就是上上之选。留下吧,九成几率是会成为太子妃的。跑路?开玩笑呢?准太子妃要跑路,不见踪影,整个王氏一族连坐母亲一脉常氏,祖母一脉宋氏上千条几近万条性命都会成为她的陪葬,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此时她反倒希望自己成为玛丽苏中的女主,爹不疼娘不爱,庶妹一大堆,天天玩宅斗,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跑路了。可是这里的家人待她不薄,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枉顾上千条性命于不顾呢,搞不好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弄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不行不行……坦白从宽,说自己并不是原来的王梧柳,谁会相信呢,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弄不好被人当成妖女给杀了。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下去,装一辈子,名正言顺地嫁给太子,可那是牺牲她往后人生的自由为代价的,她不甘心了啊…… 第三天,王梧柳准备好一应物什,怀着复杂的心情启程护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