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闭关了一段时日,在裴漓之下山后的第十五年,她没有任何预兆闭关了。
就在后山上设下了结界,深处那一片,谁也踏足不得。 即便如此,在外流浪的人也始终不敢回来。 后山的动静无人得知。 就连夕遥宗的掌门也跟着焦虑起来,他格外关心九尊阁的动静,归根结底不过还是当年燕景川一卦之下提及的情劫与死劫。 情劫,可林羡看起来轻拿轻放。 死劫,没有任何预兆。 安行舟如何不知道林羡有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她与她那徒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说。 让人如何不愁。 愁到极致的安掌门在禅修阁与大师兄诉苦。 渡伶并不算是个很关心外面事情的性子,他注定是个看淡生死的人,他对安行舟道:“小八自有她的际遇,你我不必过于为她忧心,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行舟:“……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渡伶:“阿弥陀佛。”
这是不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安行舟:“……” 有时候他真的不太理解,几个同门个个精成这样,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胜任掌门一职的? 弱不禁风的他真的承受了很多呜呜呜…… 经过渡伶这么一番聊胜于无的劝解,安行舟也就放宽了心,再不放宽心又能如何,这日子到底还是要过去的。 九尊阁内就算没这么一个师尊和大徒弟在也照样能转。 即便如此,修真界的状况却不容乐观。 众人眼中的白术,如同人间蒸发般失去了踪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在某一处蛰伏着,等待着一个机会。 这些年里,裴漓之倒也算是名声在外,他没辱没了林羡的名声,那一身大乘境的修为,也没人能让他吃亏,偶尔在外还能撞见几个夕遥宗下山历练的弟子,开口全然是一声“裴师兄”。 他不再是年轻且懵懂的年纪,从九岁上夕遥宗那一刻起就不算,他仗着自己的优势妄图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时,就该想到未来会有报应。 只是那时候没想过,报应会这样难以承受。 裴漓之爱而不得过,如今又不得不接受被抛弃的命运。 这是他该受的。 但他是个自私至极的人,他不想承受这一切,即便是这样,他也妄想林羡在盛怒后淡忘了对他的恨意,重新爱上他。 尽管这并不可能。 十几年的自我放逐后,裴漓之从一个下山历练不久的小弟子口中听闻林羡闭关的消息,一时间又失神许久,直到对方喊了他好几声“裴师兄”才勉强反应过来。 他的师尊怎么就闭关了?裴漓之想。 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 他这些年来并非是从来没回过宗门,夜深人静时,也会偷偷站在九尊阁大门外,那些礼物送回去时,他也会跟着回去,但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勇气再见林羡一面。 生怕再见一面时,林羡便不爱也不恨,怕她要与自己一刀两断。 今年还没回去,便听闻这样的消息,裴漓之恍惚许久。 他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裴漓之如今不再用前世的记忆来估摸事情走向,这一世本就如同脱缰野马般荒谬,再荒谬些他也能够接受。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林羡不要他。 等待再长些也无所谓,只要结局足够好便行。 他想。 他的想法总是在改变,说到底到最后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如果真的有最坏的结果,他宁愿林羡活着去缅怀他这个故人。 裴漓之这十几年来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他满世界在找金从崖和白术。 这两个人,是个不定时的威胁,裴漓之如何能够忍受他们一直存活着,哪一天就出现来给他个措手不及。 自然,正因为裴漓之这赶尽杀绝的态度,他也并非是没有逮到过那两人,只可惜狡兔三窟,让他们逃了。 从林羡后山闭关起,九尊阁又没有大师兄坐镇,沈宵便成了主持大局的那个。 师从羽这只狼崽子也迎来了成年的时刻,妖族成年的仪式与人族不太相同,师兄弟几个给他过了寿辰后没多久,他那族中的长辈便领着他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来找他,将人带下山去,好一段时日都没回来。 林羡这个做师尊的虽然没到场,但小黑却也给师从羽端来了礼物,显然是林羡的吩咐。 凤惟那个小家伙除了一天天开点小花花,还动不动就被师兄师姐揍哭。 天赋是有的,就是性格上懦弱了些,和宗门内其他入门不久的同门切磋,经常是一边掉豆大的泪珠一边把人家揍得满地找牙。 旁边几个师兄师姐给别峰的长老赔笑:“师伯恕罪,我们小八年纪小还不懂事,下手没个轻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 认错态度很好,过后凤惟依旧一拳一个小娃娃。 嫡亲师兄师姐们汗颜。 他们九尊阁修为最高的要么在闭关要么在外不知死活,凤惟真把人欺负坏了,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不一定能打过人家的师尊。 好在凤惟这孩子虽然一边揍人一边哭得茶香四溢,但好歹是知轻重的,到最后发现把人揍狠了,会偷偷摸摸拔自己的小花送给对方。 凤惟的小花虽然想长就长,但俨然已经是九尊阁内除人参精以外最宝贝的可入药之物。 说起人参精,它好像也迎来了一个休眠期,把自己埋在地里,许久没有出来过了,连小狐狸都找不到它的踪影。 谁不知道他们师尊这闭关究竟要闭关几年,未足两百岁的渡劫期大能,仿佛被天道注定赋予了什么角色,命运归途在何处,谁也不知。 这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直到林羡两百岁的生辰来临了,也不见后山有什么动静。 连师从羽都长成了高大挺拔的模样,狼族的种族天赋被完美继承,成年后终于迎来了妖族的第一次发情期,那几夜外面的雌性狼妖虎视眈眈着夕遥宗的九尊阁。 几个师兄师姐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面,手忙脚乱许久,最后还请来了他们七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