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吵闹之时,街上却是另一幅光景。
千金楼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景清,寂静片刻后,先前被踹翻在地那人爬起身来,指着怒骂。 “你......竟敢与我们千金楼抢人,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什么与你们抢人,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看中的事物,便属于本公子。”
陈景清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这种货色,放以前本公子脾气不好的时候,见一次打一次。赶紧从本公子眼前滚开,看着恶心。不服就去找你们老大来,那个叫什么唐四的土鳖暴发户。”
“你......” 几人都愤怒非常,但偏偏对着这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不敢动手就算了,竟莫名其妙连一句狠话也放不出来,此时都憋得脸色通红。 几人眼神对视,暗暗发狠。 千金楼最在乎声誉,若就这么惹事不成狼狈而回,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那个被踹倒的人早已发觉这个公子哥就是个毫无武艺的普通人,那一脚其实半点力道没有,只能留下一点轻微淤青,不过是市井无赖的拳脚打法。眼下虽然不知这个公子哥哪来的底气和他们作对,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蓦然抽刀,怒喝一声便要杀向陈景清。 陈景清脸色不变,双脚却微微向后挪了一步,心中急念:“李兄救我!”
街旁某个隐蔽处,一个脸色苍白,看似摇摇欲坠的白衣男子推剑出鞘,半截长剑划出一道冷光,脚步一动,就要斩向几名千金楼人。 正是先前便与陈景清有过眼神交流,藏于暗中的李天心! 他却突然脸色大变,侧身躲过一道黑影。 一把大刀劈空砍在地板,竟劈出一道深壑,紧接着随着魁梧腰身的转动,大刀由下而上抡向李天心。 “轰!”
此处货架轰然倒塌,一道白衣身影倒飞而出,于地上翻滚一圈后才停住。 李天心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脸色愈发苍白。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魁梧身影。 对方正是在停云台替唐四爷挡下他悟道一剑的人。 他那一剑受不知何来的天人相助,于死生关头所悟,境界直追宗师。 对方可以接下之后未受重伤,说明起码是接近宗师境界的武人了。 若在全盛时期,李天心可以全力一搏胜之,但如今的他身负重伤,长剑断折,近乎油尽灯枯,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了。 所有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包括即将打起来的陈金清和千金楼几人。 只见一个扛着大刀的魁梧身影缓缓走出,他相貌痴傻,却似乎浑身煞气腾腾,肉眼可见。 “唐四子!”
有人惊呼,原来那个扛刀之人,是那千金楼唐四爷的义子,无名无姓,被叫做唐四子。天生痴傻,却生有一副怪力,根骨奇佳。被唐四爷收养后便被培养成了一个只听唐四爷话只知道杀人的杀神,廊州之人见之如避鬼神,比那唐四爷更加令人生畏。 而那白衣男子,赫然便是先前停云台一展剑仙风采的李天心。 众人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个李天心,竟只是个约莫十五六岁,脸上稚嫩尚未褪去的少年!比那个荒唐公子哥还要年轻。只是被其过于夺目的光芒遮掩,人们才忽视了其年龄。 “这李天心竟只是一个少年?”
“如此年纪便有此武道境界,当之无愧于小剑仙之名!”
“可惜,遇到这个千金楼的杀神,小剑仙恐怕便要夭折在此处了。”
在人们议论之际,唐四子已然大步迈出,一刀再次劈向李天心,竟带起呜呜风声,其威势令旁观者们心惊胆战。 李天心以断剑迎之,却如风中之柳般再次无力地倒飞而出,撞进对面的店铺中,引来一阵尖叫。 唐四子并没有给其喘息的机会,而是杀气腾腾地追杀而去,随着响声和尖叫声不断传来,两人已是在这城中且行且战了起来,渐行渐远。 而另一边,在唐四子与李天心突发争斗的时候,挥刀的千金楼人同样愣在当场。 他们面面相觑,按理说唐四子在的地方,说明...... 果然如他们所想,一阵熟悉的笑声让他们瞬间冷汗如雨,同时间,街上各处涌出许多千金楼紫袍。 千金楼的二当家文书明笑眯眯地走到陈景清面前,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桀骜的江湖人,却不是紫袍打扮,肩上扛着一根长棍。 不需要文书明使眼色,那几名最开始闹事的紫袍就被拖了下去,皆如丧考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肩扛长棍之人的目光稍微在陈景清几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看向先前李天心被唐四子追杀而去之处,咧嘴一笑。 “就是方才那个臭小子打赢了我师兄那个废物?为何不让我去与他过两招。”
此人乃是与扫雪抢李刚师出同门的师弟秦胡,与师兄李刚的沉稳木讷截然相反,秦胡性情桀骜,谁也不服,乃是千金楼第一客卿,其实力比李刚更胜一筹,对他来说,刺史带兵出城,整个廊州城,只要不去招惹那个洞明湖中画地为牢枯坐不知年的怪和尚,何处招惹不得。在昨日停运台决斗之时,便是由秦胡一人坐镇千金楼,足见其分量。 而两兄弟所学也截然不同,枪法本应以刺、扎为正道,李刚所学枪法却似棍法,以扫为主,更是得了个“扫雪抢”的称号,而秦胡所学棍法却更似枪法。 这或许与他们那位师父的诡异性情有关,所传所授亦是令人不解。 文书明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一脸漠然,在气质上压倒所有人的陈景清,笑道:“这位公子,又见面了。来了廊州城,就是千金楼的客人,蠢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谁要跟你见面?”
陈景清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了文书明假惺惺的话语,声音冷冽。 “管你们千金楼如何招待,反正这小妮子,本公子看上了,你们可以收拾收拾滚了。”
文书明一滞,脸色阴沉了一分。 旁边的秦胡禁不住嗤笑,似乎非常乐意看到文书明吃瘪。 文书明很快恢复笑眯眯的神情。 “那是自然,公子看上的东西,我等怎会相抢。”
“算你识相。”
“只不过......”文书明话音一转,脸色微冷,“还请公子随我同去千金楼一叙,我们此番定要好好招待公子。”
街上安静了半晌,有看客兀自捏了把汗。 “这是赤裸裸的鸿门宴啊!”
似乎紧张的气氛并未影响到陈景清,他神态自若,看也不看文书明,只是冷淡道: “本公子要是不呢?”
秦胡咧嘴一笑,眼神森然,如毒蛇般盯着陈景清,握着木棍的手微微用力。 街上紫袍,皆握住腰上兵器。 文书明依然笑容满面,只是嘴角愈发冷硬。 “公子今日,不去,也得去。”
陈景清豁然转头,凤眸冷冷盯着文书明,猖狂一笑。 “你在威胁本公子?”
文书明笑容不变,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在其后退之际,一根镀金长棍蓦然突刺而来,若毒舌吐信。与此同时,街上紫袍一窝蜂扑向陈景清等人。 “公子小心!”
斗笠老季大吼一声,猛然将陈景清扑倒在地,堪堪避过长棍的突袭。 头上斗笠被棍风掀开,随着绳带挂在其脖子上,露出老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面对一冲而来的紫袍众,原本紧紧抱着红衣女孩的老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大叫一声,猛然往外冲去,竟以自己的身躯撞开了几名紫袍。 “萍奶奶!”
红衣女孩失声叫道。 而小安则突然将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丢到一个紫袍脸上,抓住红衣女孩的手,拉着她迅速地从老妇争取出来的空隙中冲出紫袍的包围,跑向小巷处。 跑时还不忘回头对满脸惊恐,不知所措的女孩道:“别怕,跟着我!”
事已至此,只能先扯呼一个是一个! 反应过来的紫袍众急忙追向两个小孩的身影。 而另一边,在第一棍突袭未果之后,秦胡已是欺身向前,狞笑一声,拧转棍身,如长枪一般捅向老季和陈景清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若轻烟般突然出现在秦胡和老季之间,他抬起手中长剑,以剑鞘轮转,抵住铁棍棍尖。 汹涌的气机在他和秦胡两人之间炸开,竟使地面都出现了裂缝。 只见使剑之人手中长剑一顿,猛然将秦胡连人带棍一同掀得大步后退。 秦胡脸色惊疑不定,眼前此人内力之雄厚,完完全全在自己之上! 在掀开秦胡之后,使剑之人只是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对着陈景清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拱手低头,声音沉厚。 “参见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