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沐琴雪的闺房里,段云袖看着她一脸紧张来回踱步,不觉好笑。
“哎呀,云袖妹妹,他终于要来了,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装作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嗯?你以前见过他了?”
段云袖好奇道。
“自从我爷爷透露会把我许配给他,我就偷偷去见了他几回……哎呀,你问这个干嘛啦?”段云袖情不自禁,捂嘴偷笑。 原来,如她这般奇女子,也免不了有小女儿姿态。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为了骗他上钩,还装成太监了呢。”
段云袖哼哼道。
“啊?你居然装成了太监?林公公?”沐琴雪一愣,随即笑得前俯后仰,内心的紧张一扫而空。 “哼!还不是为了琴雪姐姐,说吧,要怎么报答人家~”段云袖撇着嘴,一脸怨念。 沐琴雪连忙哄了起来。 “云袖妹妹最好了,以后姐姐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你想要梁萧的诗词,都给你!”
段云袖这才心满意足,怎么样藏不住脸上的笑意:“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再教你怎么骗他好了!”
梁萧来到定国侯府,在工坊掌柜的指引下,循着琴声来到了一处水榭楼台,放眼望去。 秋光潋滟,内外布置一派典雅,可见主人品味高雅。 而那水面下,似乎还有一个泉眼,由此可见主人家财力。 远处还有一道屏风,屏风对面隐约可见一道弹琴的倩影。 听说定国侯府的千金是南宫宁的闺蜜,梁萧心里就免不了有几分警惕。 一曲过后,沐琴雪问道:“可是梁公子?”
而在沐琴雪的身后,还有一道厚实的屏风,段云袖与随从飞云正守在那里偷听。 “是,沐小姐找在下所为何事?”
梁萧道。
“自然是为了诗词、对联与生意的事。”沐琴雪说着,缓缓起身,走出了屏风。 梁萧眼前一亮,暗暗称奇。 一袭青衣,举止优雅,容貌也是清丽绝伦,任谁看了都会惊为天人。 沐琴雪称赞道:“林公公是家兄的朋友,把梁公子的事都告诉小女子与家兄了。想不到,梁公子深藏不露,竟能对出下联,连小女子作为出题者,自己都想不出来。三光日月星,四诗风雅颂,或许也是仅有的绝对了。”
“其实也谈不上绝对。”
梁萧不假思索道。
沐琴雪眼巴巴望着梁萧:“是小女子出题不好么?”“不不不,题目是绝妙的,只是下联还有其他答案,比如,‘一阵风雷雨’,也对得上。”
梁萧解释道。
闻言,沐琴雪和守在屏风后面的段云袖一愣,竟同时点头,眼里多了几分惊喜。 梁萧将沐琴雪的反应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看来此女对自己没什么敌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考虑到林端与定国侯府关系不错,梁萧也放松了不少。 沐琴雪微笑道:“梁公子果然是深藏不露,腹有诗书。林公公之所以找你,原因想必也告诉你了。”“是因为家父,和南宫宁的退婚通知。”
梁萧点头道。
沐琴雪这才解释道:“家兄忙碌,林公公这会儿也不在,所以托小女子询问梁公子的意见。其实陛下也有心照顾梁公子,林公公有意向陛下推荐梁公子当官,不知梁公子意下如何。”“我想做生意,最好是能成为皇商。”
梁萧答道。
沐琴雪疑惑道:“梁公子不是已经向林公公透露,自己愿意为官?”“那是我安慰林公公的,我现在只想做生意。”
梁萧微笑道。
沐琴雪一愣。 屏风后面的段云袖秀眉一蹙,满心委屈:“本宫为了你,不惜假扮太监,你竟然敢骗本宫……” 一旁的飞云目光如炬,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宝剑上。 欺骗公主殿下,等同于欺君之罪! “以梁公子的才情,就算不能治国安邦,以诗文流芳百世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一定要做商人?”沐琴雪问道。
“因为经商才能赚钱,其他都是虚的。”梁萧笑道。
段云袖微微低头,眼圈微红。 “都是虚的?”连沐琴雪也感到迷惑了。
梁萧一脸严肃道:“两年前,我在来京的这一路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百姓颠沛流离,有许多地方面临灾荒,甚至易子而食。但这些事,你们在京城未必知道。陛下知道么?陛下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呢。”沐琴雪更加不解:“这与你经商有何关系?难道你不明白,商人一向是不受人待见的,尤其是朝廷。”
梁萧答道:“京城繁华冠绝天下,尚有如此之多的流民无处安置。外面是什么状况,京城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若有人造反呢?今天朝廷平乱这里,明天还有平乱那里,要靠什么?靠将士们用满腔报国之心,饿着肚子去南征北战么?”
“所以朝廷最需要的是钱?”
沐琴雪似有所悟。
梁萧摇头道:“不,是陛下最需要的是钱,不是朝廷。你要明白,就算陛下想拨款做事,户部也可能极力阻拦,就算户部不阻拦,层层克扣下来,真正能用到实处的钱还剩多少?”沐琴雪美眸一亮:“你经商原来是为了将来能帮助陛下……” 梁萧点头道:“家师告诉我,大周开国至今三代帝王,皆勤政爱民,必须拥护。若将来天下有变,而我家资丰厚,便可直接出资支持陛下。陛下有了钱,才有机会改善将士的待遇,提振士气,而不需要看那些世家的脸色,逐步被世家架空皇权,甚至取而代之。”
沐琴雪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是小女子小觑了梁公子的格局。”
正在偷听的段云袖,这才神色稍霁。 梁萧又说道:“你看我一介白身,更是罪臣之后,就这么进了官场,又能做多少事呢?我还不如去办实事,赚实实在在的钱,将来才能回报林公公和陛下的恩德。有什么良策,我让林公公转交给陛下足矣。这样,林公公也能讨陛下欢心。相比之下,外界的那点白眼算什么呢?”
“原来你只是有自己的想法,始终把陛下放在心里。”
“那是自然!虽说钱是陛下出的,但林公公能如此赏识我,算是我的知己,我从心底把他当成了朋友。”
段云袖听完梁萧的肺腑之言,擦了擦眼泪,目光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