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个月,宫中上下都紧绷不已,终于,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抵京都:边境大捷!游牧联盟溃散奔逃,兰将军正带人围剿清尾。
消息一出,罩在朝堂上的阴云瞬间散去,文武百官喜笑颜开,可算是能挺直脊背说话了。 然而作为皇帝的南宫奕却并不开心,上朝的时候还能装装,放话等人回来了要犒赏大军,论功行赏。 等一出了门,他满脑子就只剩怎么能让兰容死的悄无声息了。 他去了御书房叫人密谈,门一关就是大半日。 …… 与此同时,兰霜站在中庭看着凋零花,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 昨日一场大雨,迅速把日子推入了初秋,今早起来温度骤降,旁人还好,可能还觉得凉爽,兰霜这破烂身子只能感觉到冷。 知书翻出一件淡蓝色的披风给她披上,她才觉得好了些。 雨打花残,满地芳心,自有一种零落凄凉的美。 兰霜站在大树下,风吹起她的披风,给人一种她马上要随风而去的感觉。 “娘娘,还是进去吧,外面风凉,小心着凉。”知礼劝道。
兰霜摇摇头:“今儿是个好日子,我高兴,坐不住,就出来走走。”计划已经到了尾声,就差一个契机了。 “娘娘,绘春宫的来了。”
知书匆匆而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提起萧非烟连名都不肯叫,只道绘春宫的。 兰霜笑了下,“来了就请进来吧。”
知书欲言又止,“娘娘真的要见她?瞧她捂着肚子那样,奴婢就来气。还是别见了,万一她故意恶心你怎么办?”
兰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她才需要小心,我又没龙嗣,怕什么?”
知书一愣,随即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也是哦,那奴婢这就去把人——请、进、来。”
知礼取了软垫放在石凳上,又唤人端来了热茶和点心,兰霜拢了拢披风坐下,捧着茶盏暖手,姿态悠闲。 萧非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阳光落在兰霜的身上都仿佛格外轻柔,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那么脆弱,又那么美,像画中仙一般,也不怪南宫奕会对她动心。 若她是男子,她怕是也很难抵挡她撒娇。 可惜,她不是男子,她是女子,还是一个和她水火不容的女子,她这般模样,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找回几分底气。 “贵妃娘娘好生悠闲,坐在庭中,不怕着凉吗?”
萧非烟走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兰霜身上的披风。 兰霜转过头来冲她嫣然一笑,“萧贵人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走动?”
萧非烟冲她行了个标准的礼,在这种小细节上,她从不会让自己出错,给人留下把柄。 “妹妹免礼,坐吧。”
兰霜给了知礼一个眼神,知礼上前给萧贵人倒茶。 萧贵人身边的连秀拦了一下道:“贵妃娘娘,贵人有孕在身,不宜喝浓茶。”
萧非烟没说话,只是歉意地笑笑。 兰霜点点头,“也是,那去换壶清水来。”
“是。”
知礼去取了壶清水来放在桌上,兰霜便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她不着痕迹地给知书使了个颜色,知书会意,无声地退了出去。
萧非烟看她一眼,对连秀道:“你也退下。”连秀却担忧地看她一眼,重点看了看她的肚子。 萧非烟挑眉:“有贵妃娘娘在,我还能出事吗?”
“是奴婢多虑了。”
连秀离开,庭中便空了下来。 兰霜看着两人演戏,笑而不语。 “无事不登三宝殿,萧贵人今日来,是有话要和本宫说吧,现在没人了,说。”
萧非烟诧异地看她一眼,被她忽然展露出的锋芒吓了一跳。 “你……”她眼神逐渐变得警惕起来,“你之前都是装的?”
“装?装什么?”
兰霜拿着茶盏把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说的是哪方面?”
萧非烟沉默地注视她良久,忽然笑了一声,“果然,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纯良的小白兔呢?你倒是有本事,把这么多人都耍得团团转。”
“我哪有什么本事,若是真的有,就不会给你做那么久的挡箭牌,你说是吧,萧贵人。”
兰霜眸光如雪,平静淡漠,萧非烟微微眯起眼,神色冷厉。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替身,就该安分点,南宫奕会被你迷惑一时,不会被你迷惑一辈子,你的身份注定得不到他的信任,不然——” 她的视线落在兰霜平坦的小腹上,不屑地笑了笑,“南宫奕绝不会让流着一半镇国公府血的孩子出生。”
“他现在对你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等新鲜劲过了,你的下场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猜到吧?”
“那你怎么确定他对你不是一时新鲜,不是新鲜劲过了呢?”
兰霜把这些话如数奉还,甚至笑吟吟地反问:“不然你这么急切地来我这儿耀武扬威是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不像你的作风啊,你该躲在幕后,看着我替你挡下明枪暗箭,坐收渔翁之利。”
被戳中了心底的不安,萧非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微微前倾逼视着兰霜,“我和南宫奕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可能会懂?我们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恩情,他的命都是我救的,怎么会随便抛弃我?更别说我背后没有靠山,这才是让他信任的根本。”
“而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被利用至死。”
萧非烟满是恶意地看着她,等着她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兰霜也确实没让她失望,她面色一变,抓住萧非烟的手问:“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大哥得胜归来,会得到陛下的器重?别傻了,他班师那一天,便是他明年的忌日!”
兰霜猛地站了起来,也把萧非烟扯了起来,让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兰霜靠在石桌边缘,仿佛崩溃一般质问:“你胡说!我哥哥是功臣是良将,陛下怎么可能会杀他,萧非烟,你到底是何居心,要如此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
门口的人脚步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