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 李稷目光闪动,但旋即恢复了镇定,“你是说前秦王后腹中的那个胎儿?”
俗话说主少国疑,没有比襁褓中的婴儿更适合当傀儡的了。 前秦和北魏的这场联姻本就暗含古怪,按照耶律华的说法,和亲一事是他父王在被禅院控制的时候安排的,前因后果北魏王是全都不记得了。 耶律静并不是耶律朗的亲生女儿,但的确是北魏宗室女,以和亲的传统而言倒也不算是欺骗。既然人已经嫁出去了,北魏总不能再要回来,只能就这么将就着。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那个胎儿,只是现在……” 嬴抱月望着李稷,脑海中盘旋着太多想法,欲言又止。 查出控制耶律朗的人是西戎人后,很多问题已经豁然开朗。 既然与前秦的那场和亲是耶律朗不清醒的时候安排的,那么真正安排耶律静嫁给嬴晗日的,是西戎人。 一切都是云中君在背后操纵。 那个耶律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耶律静,嬴抱月都保持怀疑。 以西戎人的作风,杀掉真正的耶律静换上自己人的操作,完全有可能。 嬴晗日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致力于造子嗣,一直都没有成功,偏偏耶律静一嫁过来就成功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管是从科学还是从玄学出发,耶律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恐怕都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的孩子,又是西戎人一手创造的。 正常来看,云中君怎么都应该是想将这个孩子推上王位。 他之前的举动不仅处处显露出这个目的,甚至有些操之过急。 比如嬴抱月就没想通,离前秦王后的预产期明明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怎么云中君就已经提前跑去了前秦呆着,还不走了呢? 他很闲吗? 显然不可能。 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耶律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出了问题。对于这样一个怀孕过程就很是蹊跷的孩子,能出的问题很多,嬴抱月并不能确定是哪种。 但再严重的问题,对云中君而言都该不是问题。 阿房宫对他而言应该就和纸糊的一样,哪怕耶律静在分娩前流产,嬴抱月都相信云中君能整出一个假王子带进来。 所以云中君为什么一直呆在前秦?他现在到底在干些什么? 嬴抱月的目光越发不安起来。 “抱月。”
李稷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心情也有些复杂。 “你……”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担心云中君对河间王下手?”
“我只希望是我想多了。”
嬴抱月苦笑了一声。 按照正常的逻辑,云中君要是想扶持娃娃君主,就不该放嬴珣进贵阳城才对。 不管嬴珣敢不敢当乱臣贼子,他毕竟是个长成了的大人,对刚出生的孩子而言威胁极大。 可云中君不但没有阻拦嬴珣入秦,还放任嬴晗日封他为王…… 嬴抱月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比起对云中君想对嬴珣不利,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让嬴抱月倍感惊悚。 “如果,云中君想要扶持的傀儡,是嬴珣呢?”
“什么?”
李稷听得震惊不已,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可能。 “前秦王后的孩子可能出了问题,我怀疑云中君是想作两手打算。”
嬴抱月的声音已经彻底低沉了下来。 “如果那个孩子能正常生下来,他就拿着腾蛇的翅膀,扶持那个孩子成为新王。”
“可如果那个孩子生不下来……” 嬴抱月咬了咬牙,“他恐怕会选择扶嬴珣上位。”
“但嬴珣公子不是……” 李稷无法理解,嬴珣已经成年,还是由一群老大臣养大的,对宫廷并不陌生,更不可能临阵换阵营。 这样的人,想也知道不会乖乖听话。 那云中君要怎么控制他? 嬴抱月觉得身上有些冷,面对李稷的疑问,她轻声问道。 “连北魏王都可能被操纵,何况是其他人?”
李稷浑身一震,这倒是真的。 他想起耶律朗之前的惨状,心有余悸。 他忽然就明白了嬴抱月在担心什么? “你是担心嬴珣他被……” “我担心我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认识我,会变成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
嬴抱月舌尖苦涩。 云中君,或者说禅院控制人的手段大概就只有两种。 一是诅咒,二是蛊毒。 不管哪一种,都会要人命。 之前耶律朗奄奄一息,是他的妻子冯燕拼尽全力救了他,可嬴珣的身边,有冯燕这样的人吗?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让嬴抱月现在格外担心嬴珣的处境。 那就是应龙神的消失。 以云中君的本事,现在恐怕已经察觉到了狼背山上的变化。 应龙神这个最大的杀手锏被灭,云中君应该明白腾蛇的翅膀他大概是保不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估计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前秦的国事上来,进一步加快推进自己的计划。 他一有动作,前秦就快出事了。 望着嬴抱月眼中的忧色,李稷在心中叹了口气。 “只要我们找到腾蛇神的翅膀,就可以立即回去了。”
他宽慰嬴抱月道,“至于其他的,我们现在远在西戎,什么都做不了。”
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只是…… 嬴抱月仰头看向星空,她虽然不在前秦,但有人在。 …… …… 前秦,阿房宫。 在王后寝宫的侧面的一个隐蔽的阴影里,一个身披甲胄的男人轻声呼唤着。 “阿姚,阿姚。”
伴随着她的呼喊,一个纤细的影子绕过墙角,出现在他面前。 “我在,你可千万小声点,娘娘才睡下。”
男人点点头,他摘下脸上的面甲,露出满是胡茬的面容。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女人目光发直。 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容貌,而是因为她已经快三个多月没有和此人见面了。 自从离开了嬴抱月,他们两人就像是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做什么都心惊肉跳。 “小楼。”
姚女官望着面前的楼小楼轻声问道,“殿下之前要你办的事,都完成了?”
楼小楼从甲胄中掏出一张纸条,“只有这个,其他的都怪我没用,没有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