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嬴抱月迟疑了片刻,问道,“我说了什么?”
“你……” 李稷的黑眸有一瞬间的凝滞,“你不记得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嬴抱月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控诉之意。 “抱歉,抱歉,我想想……” 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苦苦思索。不知为何,和李稷相关的事她似乎总是容易遗忘,如果不是反复想起的事,就容易想不起来。 最近这种情况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了。 李稷望着她,目光已经彻底变凉。 “你的记性,看来是真的不太好。”
嬴抱月有些憋屈地低下头,不过李稷说的也是事实,如果她记性够好,大概也不会失忆了,只不过…… 她抬起头默默盯着李稷,李稷忽然后背有些发凉。 “我说,你不也是这样么?”
嬴抱月凉凉道,“连自己过去喜欢的人的脸都不记得。”
李稷浑身一个激灵,瞳孔微微放大,“等等,你醒着在的?”
之前他和姬嘉树洞中对谈之时,这人难道醒着在? “什么醒着在?”
嬴抱月疑惑地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看到她面上的不解,李稷重重松了口气。 也是他想岔了,就算嬴抱月在他和姬嘉树对谈的时候真的醒了过来,她也做不出偷听的事。 “抱歉,当我刚刚没说过,”李稷咳嗽了一声,神色有些微妙,“只是,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之前在穆家的时候,看到过。”
嬴抱月瞥他一眼,如果不是李稷本身的记忆有问题,当初在穆家幻境中的时候,她误入其中当旁观者的时候又怎么会看不清养大李稷的女子的脸? 原来是那时候的事。 李稷视线有些恍惚。 说起来这一路上,他们还真是进入过不少的幻境。 “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李稷诚恳地道歉,微微苦笑,“只不过你现在想起来了没有?”
明明是嬴抱月对自己许诺的事,他真不希望她要靠自己提醒才能想起来。 李稷心中有些黯然,他知道嬴抱月在心里装了很多人很多事,可是他的事,真的就那么不重要么? 然而他话音落下,却只见嬴抱月直勾勾盯着他胸前的衣带。 “怎、怎么了?”
“我们那时候……你是不是没穿衣服?”
什么叫我们那时候? 可以不要用如此令人误会的说法么? 即便此处只有他们两人,李稷还被她看得发毛。 虽然她说的没错。嬴抱月的确是在封穴后给他后背擦汗的时候许诺的,那时他上身未着寸缕。 还不等他回忆起来,李稷看见嬴抱月跃跃欲试地盯着他,“你把衣裳脱下来,转过来对着我,我搞不好就能想起来。”
嘶…… 李稷捂住衣襟,目光有些微妙。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捉弄我吧?”
嬴抱月嘴角笑意微漾,“你发现了?”
“那是当然,”李稷无奈地望着她脸上的笑意,“你想起来了吧?”
凡事只要一点点的提示,对修行者而言就已经足够。 既然嬴抱月都想起了她当时许诺时的场景,就不可能没想起来她说了什么。 “嗯,我想起来了。”
嬴抱月长呼一口气,看着安静地坐在火堆边的男人,神情有些复杂。 “我和你说,我骗了你。”
就在金针封穴之后,她告诉李稷,她隐瞒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说她骗了他,却不能现在告诉他是什么。 “我记得我当时向你许诺,成为天阶后就向你坦白。”
望着李稷在火光下的侧脸,嬴抱月目光微微闪动,“你现在就想知道?”
她所谓的秘密,指的就是她是少司命的这件事。 在金针封穴的过程,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的李稷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李稷付出那么巨大的代价就是为了给早逝的心爱之人讨回公道,而他的仇人,据他所说就是少司命。 可她明明知道少司命在哪里,却还一直瞒着他,甚至还享受着他的保护。 真是卑劣至极。 看见嬴抱月神情的变化,李稷不禁怔然。 他并不想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倒也不是,”李稷摇了摇头,“我当时不是和你约好了么?我允许你隐瞒到那个时候。”
“所以你无需那么自责。”
嬴抱月苦笑,等到李稷知道真相时,恐怕就不会那么想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抱着这个秘密去死,”李稷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他咬了咬牙,严肃地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你要记得,你还有未能告诉我的事。”
她总是那么不顾及自己,让他想要有一根线,能将她牢牢拴在这世上。 “嗯,我记得。”
“不过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嬴抱月站起身,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眉眼,“我要走了。你呢?”
他当然会跟上,只不过…… “你的腿还不能走,”李稷眉头皱起,“你怎么那么喜欢逞强?”
“我什么时候逞强了?”
嬴抱月低头稍稍撩起裙摆,“你看。”
李稷微微睁大眼睛,透过厚厚的血痂,他发现嬴抱月腿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已经全部愈合。 “抱月,你……” 李稷心头一震,这愈合速度可不是神舞境修行者能有的! 就算皮肉能愈合,被挫伤的筋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但他震惊的发现,嬴抱月双腿上的经脉气息流传也已经恢复圆融。 “我从小愈合伤口的速度就比一般人快,”嬴抱月放下裙子,“更何况,这些天来,我也不是毫无长进。”
“你……” 李稷望着面前少女的身影,眸光微微闪动。 如果说这次的北方之行是一场漫无止境的磨难,那么她就在不断的磨砺中,不断释放出新的光彩。 她,还在不断变强。 李稷有一种预感,距离嬴抱月能够向他说出真相的那个时刻,恐怕已经不远了。 “走吧,”嬴抱月站直身体,向李稷伸出手。 他们这次的旅程,已经走到了最后。 不管峰顶有什么在等着她,她都不再害怕。 因为她记得,山下有无数等着她的人,她还有未能向他说出的话。 所以她一定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