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看向一旁的盛舟,开口道:“二弟,你力气大,帮帮大哥吧。”
盛舟刚要应下,盛清欢却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盛舟的身上,一时间安静极了。“二弟……”盛海哀求的看向盛舟,“这些东西,都是爹娘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二弟就忍心这么看着都扔下吗?”
盛清欢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讥讽来,盛海真的是能控制别人,又将自己摘出来,难道他不是盛老爷子的儿子,只有盛舟一人是吗?不过她却不着急开口,而是要看盛老爷子的态度。盛老爷子拿出烟袋,吧嗒了两口,只沉默着,这其实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东西扔下是不可能的,盛海不能背,那就只剩下盛舟这个儿子了。“老二,你说呢?”
张氏看向盛舟冷声道,其实刚才她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说给盛舟听的。在张氏的心中,两个儿子,她自然是更为偏爱盛海。先不说长子是一个家族的传承,身上担负着光宗耀祖的重担,只说以后,她是要老大两口子奉老的。这也是当初她就算再舍不得小女儿,还是狠下心卖了她。因为在张氏看来,女儿,早晚都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算给她找了个好去处。盛舟早就习惯了,闷声应下,“还是我帮大哥背吧。”
“阿爹……”盛清欢扯了扯盛舟的衣袖道。盛舟看了她一眼,对着女儿笑了笑,微微摇头,示意女儿不要担心,他没事的。“行了,赶紧收拾吧,天色不早了。”
盛老爷子在一旁开口道。盛清欢算是看明白了,盛海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这些不要脸的话,完全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盛老爷子和张氏会是这样的态度了。她在心中鄙视盛海这个大伯,他不懂得何为兄友弟恭,枉为读书人。盛海这么大的年纪,从前拿着卖亲妹妹的钱读书,后来又要弟弟供他读书,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好好反省一下。最让盛清欢瞧不起盛海的还是他身为长子,明明应该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却以读书之名,躲在县城,就算娶妻生子后,还要弟弟负担子侄的束脩银子。他不但不懂得感恩,还展现出他读书人的高傲,觉得他在这个家中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盛兴景别的没学会,这一点倒是学了十成十。他凭什么?难道只因为他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盛清欢不能认同,越是读书人,越应该识礼,越应该懂得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在盛清欢看来,盛海就只学了读书人的皮毛,而没学其风骨,将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盛舟不愿计较,他的思想也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深深地束缚着,所以对盛海这个大哥,虽然心中也有不满,却从未表现出来。蒋氏见盛清欢要开口,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盛清欢不高兴的撅起嘴,怎么蒋氏也不站在她这边?蒋氏却也不多做解释,而是上前帮盛舟装东西,最后夫妻俩一人又多了一个背篓,都装的满满当当,恨不得溢出来。但是板车上还剩下半背篓的物件。盛老爷子开口道:“老大,装你背篓里。”
盛清欢偷瞄了一眼盛老爷子,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盛老爷子很会制衡盛海和盛舟两兄弟,他明显更为偏心盛海,盛舟总是吞下委屈的那一个,可盛老爷子会在最后,给盛舟一个芝麻粒大的糖豆,表明自己也是在乎他这个儿子的。长此以往,盛舟也就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会为了那芝麻大的甜,而主动吞下更多的委屈。盛老爷子还真的是高明!这可谓是精神控制大师级的选手了!一行人上路了,走出山谷,往后山去。雷鸣早就跟山谷里的其他猎户打过招呼,告诉他们可能会有流军找来这里,如果可以,大家一起走。只是大家都很犹豫,毕竟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虽然日子艰苦,但是却从未想过离开,还有年长一些的人,劝雷鸣两兄弟也留下,后面那座山,谁也没去过,怕他们死在里面。关于那座山,从前也不是没有猎户去过,但都有去无回,从此便成为猎户们的禁地,祖祖辈辈,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并没有人试图去那里。雷鸣也将山中的情况提前告诉了盛舟,毕竟他也没去过,里面是否有凶兽未可知。这一去,可能就是九死一生。盛舟却没有将情况告知盛家所有人,他只是私下里找到盛老爷子。最终,盛老爷子却还是决定和雷家两兄弟一起出发。他想的很简单,现在无论如何是不能走回头路了,那只能继续往前走。而雷鸣的伸手他看的清楚,遇到危险,大家一起同行,到底能有个照应,如果真的要命丧于此,那也是盛家人的命数,命中有此一劫。盛老爷子何尝没有赌徒的心里呢,如果赌赢了,盛家人活,输了,死。老爷子还是有些魄力的,就像是整个梅岭村,只有盛老爷子一直坚持让盛海读书,就算读了那么多年,没取得任何的功名,被村中人背后嘲笑,就算卖了女儿,也要让儿子继续读下去。走了一上午,盛清欢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因为一到山中,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根本找不到东南西北,而山中的景色又都差不多,给人一种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错觉。大家都有些走不动了,便找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歇息。盛清欢吃着肉干,喝着水,抬眸只见从前走几步路就以直报怨不停的盛清萱,这会竟然没有抱怨。顺着盛清萱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看的竟然是谢槿安。谢槿安如今穿的是一身粗布衣衫,还有些宽大,明显是雷鸣的,有些不合身,但是却丝毫掩盖不了他的容颜,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丝黑发中,又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身材修长,腰背挺直,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