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轻尘在混乱中喊道:“再耽搁下去,他们就真的要没命了!”
两军打得不相上下,幻云宫和西羌族的人趁机退去。姬南风握紧了双手,看向苏妙坠下悬崖的地方,她本可以不用死的,最后一瞬却抱着百里云曜一同掉下去……她对百里云曜的深情已经刻骨深了么?他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苏妙深爱的人是百里云曜,不是他。他早已将对那个女子的感情深埋进心底,这世上天知、地知、他知,到最后终究是殊途陌路罢了。姬南风决绝地转过身,驾马离去…………崖底。苏妙睁开沉重的眼帘,一阵剧烈的灼痛传来,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树枝刮出了几道血口,当时她滚落在碎石之上,身上留下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嘶……”苏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漆黑一片,她奋力朝四周摸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儿,不知是她的还是百里云曜的。“娇娇!你在哪?”
她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空荡的回声自远处传过来,然而无人应答。心里的恐慌油然而生,苏妙在地上摸了一根树枝,拄着它跌跌撞撞的站起,朝着地势更低的前方走去。走了一会儿,面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月光映得水面微微亮。她在溪边看到了一抹白衣身影,确切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是白衣了,如今大半部分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好似一个血人,一半身子浸在水里,将溪水都染红了。“娇娇!”
苏妙急匆匆地跑上前,将百里云曜拖上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上他的鼻息。好在他还活着。苏妙赶紧为他检查一番,他的右手手骨断了,全身上下落下许多伤口,最深的伤口在背上,有两处箭伤,箭尾在滚落下来的时候折断,可箭簇仍陷在血肉里。百里云曜的伤口比她重得多,可见掉下悬崖的时候是他用内力护住她,而自己却落得遍体鳞伤。这两处箭伤还在流血,必须马上处理。苏妙在百里云曜怀里摸了摸,找出一个白瓷瓶,好在他还一如既往的常在身上带有这种上乘的伤药,如今可算是救了急。“我要帮你把箭簇拔出来,你可要忍耐一下啊。”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发抖,一手按在他的后背上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给他,另一只手攥住断箭,用力一拔。他鲜血沾了她满手,苏妙顾不得那么多了,用此法将另一支断箭也拔了出来,随后撕开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为他上药包扎。百里云曜在昏迷中蹙了蹙眉,却是硬生生连声都没吭。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苏妙这才想起自己也受了伤,这会儿疼得正厉害。不过伤药都给他用了,她只好拿溪水擦了擦,咬着布片给自己背后较深的那几处伤口处理好。她捡来树枝,在一棵古树下架起火堆,再把百里云曜扶过去,将他的外袍和靴子脱下来架在火前烤干。夜里,他发起了高热,额头滚烫,嘴唇干裂。苏妙跑到溪边,拿叶子卷起来盛着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又用衣带沾了水给他擦身,如此重复了数遍。在她又累又困的时候,百里云曜被她握着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从昏迷中幽幽转醒。苏妙猛地回过神,赶紧摸向他的额头,好在已经不烫了。“娇娇,你没事吧?还痛不痛?是不是不舒服?”
先前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苏妙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现在他醒了,这个姿势看上去倒有些别扭。百里云曜睁着凤眸,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勾起薄唇,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你笑什么?”
苏妙红着脸,别过头,嘟囔着问道。“醒来便能看到你,若是一辈子都能如此,甚好……”百里云曜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不过听起来反倒多了几分磁性,反握住她的手。苏妙忽然松开他的手,“百里云曜!死在云国,至少还有人给你收尸,咳咳……死在这里,谁来带你回家?”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不久前她以为他快要死了,吓得失魂落魄,可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能在你怀里,此生无憾了。”
百里云曜顿了顿,又一字一字认真地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苏妙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珠子,方才的恐惧和担忧终于能够放下来了,泪水却像溃了堤,止也止不住。“我连累你落到如此境地,还受了重伤,你难道不怪我吗?”
苏妙放下戒备,小心翼翼地抓紧他微微凉的手。“这点伤……比起你那夜抛下我独自离开的心痛,不及万分之一。”
百里云曜摇了摇头,垂下凤眸,睫羽在消瘦的脸上落下两道暗影。苏妙这才发现,他瘦了许多,虽然不知道这几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比她还难熬。“对不起,我当初不该抛下你的,我只是担心……”她低下头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百里云曜坐起身,撑起一条腿靠坐在古树旁,一双凤眸专注地盯着她,一刻也不曾挪开。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苏妙鼓起勇气,唤道:“娇娇。”
“嗯。”
“娇娇!”
“嗯,我在。”
百里云曜淡淡地勾起唇角,伸手朝她挥了挥。好似得到了允许一般,苏妙立马放下手中湿漉漉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蹭到他的身边,清了清嗓子。“我决定了,若我们能从这里走出去,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走了。”
苏妙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嫁给你,我不奢求什么,只求能陪着你,哪怕……做一个丫鬟也好啊……”突然,百里云曜扯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地说道:“不准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