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苏潼与辛公公一齐去检验皇帝要的大船。苏潼十分上心,方方面面都认认真真检验;而且,她还特地带上几个资深的造船师傅一起去。在这方面,她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实际经验还得看真正的行家。验过之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苏潼就回宫向皇帝复命了。“那些船很好,没有任何瑕疵。龙骨很结实,每艘船都十分坚固。”
“别说在江河里走,就算去风高浪急的大海里航行也没任何问题。”
“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
皇帝很高兴。大船造好,他出行的工具准备妥当了。他出行的事情也该慢慢提上日程。“除了造船,朕还找来一批掌舵撑船的好手;他们个个年轻力壮,且经验丰富。”
“有他们在,保证将来这些大船在水里走的时候,能够万无一失。”
鉴于皇帝得意炫耀的心理,苏潼只能顺着话题再去看看他选出来那些舵手与水手们。只不过,光看人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人家那水平须得在行船过程才能显露高低。苏潼除了恭维两句,说那些人确实年轻力壮,实在没别的好夸。皇帝交给她的差事算是结束了。“不错,事事顺利,朕就放心了。”
皇帝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就将苏潼打发出宫。“他说的事事顺利,是在暗示我,待我们离开京城出发去岭南;他也会将诚王打发走吧?”
苏潼回到府里见着司徒烨,跟他说起皇帝的态度。司徒烨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是明主,他雄才伟略;有常人不及的眼光与胸怀,你担心的事他肯定知道。”
“我觉得,他大概率会如你所愿,将诚王远远放逐出去。”
“不会再留他在京城再碍眼捣乱。”
苏潼笑了笑:“陛下对自己儿子没什么父子亲情;但总的来说,对他们还是挺仁慈的。”
只要诚王别再作死挑战皇帝的底线,就算皇帝将诚王撵出京城,也不会夺去他亲王之尊。只要诚王安分守己,这辈子甘心做个闲散富贵王爷,他的日子还是非常舒服的。苏潼又去了一趟东宫见夏明枫:“哥,陛下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不用多久他肯定就去岭南开荒了。”
“以后你只能受累一些。”
夏明枫:“……”他只是受累一些吗?整个国家的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他肩上,这也只是一些?“我能说不吗?”
苏潼看着他怨气满满的脸,认真看了一会,才发觉比以前又瘦了些。“自然不能。”
“你看,为了当好这个太子,你累病了累瘦了;要是这时候撂挑子不干,之前吃的苦受的罪,不是统统白废了吗?”
夏明枫长叹一声:“我就是说说。”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后路可退。倘若他还是个闲散亲王就罢了,日后谁做皇帝都不至于容不下他。可他现在已经是太子,如果他不能前进一步;后退下来,迎接他的万丈深渊。一旦摔下去,他将尸骨无全。何况,他努力想站到最高的位置,也不过是想护着她;能够让她一辈子活得肆意快活,仅此而已。能够看着妹妹一直幸福,那就什么都值了。“我最近才知道,太子应该有好几个老师专门上课辅导的。”
说到累,夏明枫是真的又气又恼,说这话时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太子往往由太傅上课好几年,才能真正让他开始接触政事去辅政。”
“但是陛下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
皇帝不仅没提,倒似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才将他册立为太子,立刻就将一堆政事一股脑丢到他手里。苏潼眯起眼睛笑得花枝乱颤:“陛下估计不想再等你慢慢学出来。”
对于皇帝来说,册立了太子,就等于定下南楚下一任的君主。未来整个南楚都是夏明枫的责任,现在他不过提前让夏明枫担起这些责任而已,这对于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来说,这有什么不对?难道做儿子的,不是应当体谅他这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父亲吗?他这个老父亲如此用心良苦,还不是为了夏明枫着想。让太子早日熟悉政务,早些与大臣们磨合清楚,这也是为以后着想嘛。对此,皇帝心里一点愧疚也没有。行就行,不行也得行。那么多大臣分工合作辅导,你还不行?要是到最后还是实在不行,皇帝大概会毫不犹豫考虑换人。反正他儿子多,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总有人行的嘛!“陛下觉得,在这方面你应该无师自通。”
苏潼浅浅清清的口吻透着幸灾乐祸,“他大概都忘了,他受了好几年太子的教育,然后他才真正接手政事。”
“我觉得,”夏明枫神色古怪,有几分牙痒痒的味道,“他把我选做太子,并不是想把南楚的江山托付给我。”
苏潼:“那他想做什么?”
夏明枫:“我觉得,他跟我像是有仇;他这么做,分明是想累死我。”
苏潼忍俊不禁。“哥,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让陛下听到。”
夏明枫:“你们不是常说他胸襟气度宽广,不会对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
苏潼:“话是这么说。但人嘛,总是喜欢听好话的。”
“尤其别挑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乱说话,忠言逆耳。伤人,也伤己。”
谁料他们兄妹聊过这番话不久,夏明枫就求仁得仁,求锤得锤了。皇帝忽然给夏明枫安排了负责传道授业解惑的太傅给他上课。还是在他政务无比繁忙的情况下,每天让太傅跟他讲学两个时辰。正常的太子课业,应该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由太傅连续教导几年的。可皇帝对太傅说的原话却是这样的。“朕身子不爽利,政务绝大部分都压在太子身上;本不该这时候再让他上课的。”
“可朕寻思,太子不上课也不行;很多课业他没学过他不了解,这就会影响到处理政务的效率。”
“所以,你尽可能将课业的内容精简一些,把上课的时间也尽量缩短一些。”
“好让太子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太子该学的课业都学完。”
夏明枫听闻自己要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还是以每天两个时辰的时长,要将五六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课业学完,他的脸瞬间就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