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太爷嘴唇嗫动,下垂的嘴角让他的面相看起来十分严肃。韩宝林平常看见他这副表情,心里肯定先怵得一批,绝对有眼力见的不会再敢提出任何过份要求。但是,现在不一样。事关自己女儿的清白与未来,心里再怵,她也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有父亲同意,她女儿的仇才可能报得了。“父亲,”韩宝林默默在心里做了许久建设,才哀哀开口,如泣如诉说道,“把晓妮害惨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一直与我们韩家为敌,与娘娘不对付的万里侯苏潼。”
“她这么做,肯定是挑衅和迁怒。”
“她不敢对庆王与娘娘下毒手,就柿子挑软的捏;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来残害我可怜的女儿。”
“父亲,我们韩家是南楚新贵,她却一点也不顾及庆王与娘娘的颜面;分明就是不把韩家放在眼里。”
韩宝林越说越伤心,越哭越悲愤:“父亲,晓妮犯了什么错?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毁了啊。”
韩老太爷:“……”额上青筋都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就知道,他的预感不会出错。那个名字,简直就像天生带着某种诅咒的魔力一样;韩家碰上那个人,从来没占到过便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次女,沉沉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是他偏袒外人,而是以苏潼的身份地位;她会知道应晓妮是哪根葱?如果不是应晓妮不自量力去招惹苏潼,苏潼肯定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下。自己没这本事,就不要去招惹比自己厉害的人。应晓妮这一次,明显是算计苏潼不成;反过来被苏潼狠狠教训一顿。用血淋淋的事实教会她怎么做人。只是这代价,可能是应晓妮的一辈子。他的儿孙那么多,外孙同样不少;应晓妮这样一个外孙女,在他心里还真没什么份量。如果像一开始表现那样,乖巧懂事温柔可爱,他也可能顺从老妻的意愿;让应晓妮嫁进韩家做孙媳。可如今再看看?这样的女人,就是一祸害。幸好没嫁进韩家来。真嫁进来,没得为她搭上韩家这一大家子。“父亲,”韩宝林咬了咬牙根,垂下眼睫掩着眼底浓浓恨意,哑声道:“她毁了晓妮,也不把韩家放在眼里。”
“对待如此狂妄嚣张的人,当然是让她生不如死才行。”
韩老太爷冷哼:“怎么样才算生不如死?”
“把她一刀宰了不痛快,还得让她身败名裂,受世人唾骂?”
韩宝林满心都被恨意充斥,根本没听出自己父亲反讽跟她说话。或者听出来了,她也不在乎。她现在就想满足女儿的愿望,让苏潼生不如死。“父亲说得对,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然后受世人审判和唾骂;让她永远活在泥淖里。”
这样,才算稍微解了她的心头之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样的死法太痛快,也太便宜那个女人。她就是要让苏潼感受到什么叫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才算真正痛不欲生。“你带着应晓妮回贡洲吧。”
韩老太爷冷漠道。韩宝林错愕看着他,连眼泪都忘记流了:“父亲?”
不是说要给她女儿报仇吗?为什么突然把她们母女赶回去?“宝林,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韩老太爷冷冷道,“万里侯不是你们可以招惹得起的人物。”
就连韩家,也招惹不起那个女人。“还有,你别以为我不过问,就把我当聋子和瞎子;如果不是应晓妮不自量力去算计苏潼,她怎么会遭到反噬,把自己搭进去?”
就因为应晓妮蠢,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冒冒失失去挖陷阱算计苏潼。结果好了吧,陷阱挖好了,顺便把自己给埋了进去。本来这些日子韩家与庆王都分别受到了不同的压力,还有各方的势力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他之前还一头雾水,找不到源头。现在,韩老太爷心里有底了,也亮堂了。敢情是自己的外孙女作死,居然不知死活去招惹那个厉害的万里侯。韩老太爷捏了捏眉心,想起最初自己的孙女韩君洛因一家胭脂铺子与苏潼大打出手的事。那会,苏潼压根没出面,就直接让人丢了份情报给他。谁也不知道,他当时看到那份情报,曾经胆颤心惊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后来,他战战兢兢将那些把柄抹平;心里才踏实一些。可他安乐没多久,韩小七又因为几瓶胭脂的事与苏潼再度杠上。那时候,他真是连活活打杀韩小七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殚精竭虑维护韩家的富贵与利益有多么不易。家里这些人,一个二个,没一个省心的;净会给他惹事。两年前,苏潼还只是一个异国郡主的时候;他就明白,韩家惹不起这个女人。两年后,她在南楚已经根深叶茂,韩家若还想继续风光下去,除了忌惮她,避着她;再没别的路可走。可瞧瞧这一大家子?上窜下跳的,天天惹事不说;还动不动就跑到老虎头上拔毛,这不是明摆着找死?韩老太爷又想起苏潼最近派人给他送的口信。她说:“请老爷子费费心,好好教导约束韩家子弟。”
“如果劳烦到我出手,我这人脾气比较暴躁,管教起来,手段怕会比较凌厉。”
“具体请参照曾经的崔家,崔毅崔哲的下场。”
谁又知道他被苏潼警告时,曾心惊肉跳掉了大把大把的头发。就怕韩家哪个不肖子弟不长眼去惹恼苏潼。可他一个松懈,韩文海就欠揍跑到苏潼跟前惹事。眨个眼的功夫,连应晓妮这个外孙女都掺上一脚,不知死活的想用内宅妇人那一套去对付苏潼。想到这些事,韩老太爷真的好想朝应晓妮脸上来两大耳刮子。看能不能把她打醒。并问问她:“你哪来的脑子,觉得她这千古以来唯一的女侯爷,就只配你用寻常妇人的眼光看待?”
韩宝林听着他反问,心里狠狠一震:“父亲这是何意?”
她颤声道:“难道父亲认为晓妮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活该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