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枫考虑了片刻，道：“行，那我先回前院。”
里面做手术的是苏潼，手术台上那个是吏部尚书；这两个人，都在他关切的范围内。夏明枫不可能放心去休息。起码，得确定苏潼做手术的情况结果如何再说。这一场手术，一直忙到临近天亮才结束。“卫浔，老规矩，你留在这先守两个时辰。”
苏潼累瘫了，连续几个时辰不吃不喝高强度精神紧张；她嗓子又干又哑，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但后续的安排她还得做好：“两个时辰后，青黛来接班。”
她看了眼两人：“有问题吗？”
“大小姐，你放心去休息吧。”
卫浔赶紧表态，“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
苏潼点点头，精神松懈下来，立觉浑身疲惫不堪：“好。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你再让人来叫我。”
没有发生术后感染，意味着尚书大人的情况开始好转；到时，只需要密切注意十二个时辰内各项指标就行。就算遇到一般的紧急情况，卫浔也能处理得来。如果不是卫浔尚未主刀过如此复杂的手术，苏潼都要考虑将主刀位置让出来。家属区里，尚书夫人已经捱不住歪着脑袋睡了过去。听闻脚步声，搭在她身上的毛毯滑落下来；她慌忙睁开眼睛，看见苏潼，一时还没法回过神。“夫人，患者手术顺利；目前情况稳定，但还在危险期。”
“需要留在病房里密切观察。”
“在危险期内，他的情况随时会出现反复或者恶化。”
“你和令公子不用留在这干熬着，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不愿意回府；暂时在昭王府住下也可。”
“但有一条，请夫人务必谨记，并且约束好。”
“术后两天是恢复的关键时期，除了我们进手术室的三个人之外；其他任何人不许踏进病房。”
“夫人，请你务必牢记这一点。”
“千万别再发生有人偷偷摸摸闯进去坏事的情况。”
“万一因为你们的疏忽或者不遵医嘱引起患者情况恶化，我有权拒绝治疗。”
先礼后兵，划好明确界限对大家都有好处。夏明枫与郑妈妈他们看见苏潼跄踉而行，个个都心疼坏了。“快，快扶小姐上步撵。”
郑妈妈早就安排好相关的人抬了步撵来等着。苏潼坐上步撵，闭上眼睛几乎顷刻就要睡过去。可她看见夏明枫跟在一旁，又强撑着打起精神来。“哥，我没事，你忙去吧。”
“万尚书目前情况挺稳定，可他能不能挺过这关；我不敢保证。”
“其他的事，等你休息够了再说。”
夏明枫柔声道，“我送你回寒香苑。”
“好。”
苏潼轻声落下，她微微一笑，笑容未延伸到嘴角；眼皮便阖上了。夏明枫看得心脏揪了揪。她救人没有不好。可为了救人把自己累到连说句话都没力气，那就让人心疼了。“郑妈妈，你让人动作放轻些，莫要惊醒她。”
苏潼这一觉睡得相当沉。按照以往的习惯，没有睡够三四个时辰，她这副身子是不会醒过来的。累得狠，就需要深度睡眠来补充。“小姐？小姐？快醒醒，病人的情况不太好。”
青黛急促地在苏潼耳边轻唤。尽管心急如焚，青黛也不敢太过大声，怕突然把人惊着。苏潼听闻病人情况不好，再浓的睡意都瞬间飞走了。她一激灵翻身下床，连穿衣连问：“怎么回事？”
青黛道：“就在刚刚，奴婢给病人检测体温，发现他体温升高。”
“再量血压测脉搏，这些数据都不正常。”
“他呼吸也不对劲。”
“卫浔呢？”
苏潼已经冲出门口，“他去休息了吗？”
“没有。”
青黛赶紧跟上去，“他正在抢救病人。”
“奴婢担心派别人来传话说不清楚，所以亲自跑一趟。”
“我知道了。”
苏潼轻轻点头，提起裙摆朝着仁爱苑飞奔而去。苏潼赶到病房时，卫浔还在给尚书大人施救。“我来。”
她现场观测过患者各项数据，立即给患者打了支强心针。患者没有发生室颤的情况，但脉搏过缓，缓到近乎微弱摸不出来的程度。苏潼上前换下卫浔，给患者做心肺复苏。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完善各种设备，可除颤仪这东西她弄不出来。就算有，在没有电力供应的情况下，也用不了。心肺复苏抢救病人，是一项非常耗体力的活。苏潼、卫浔、青黛三人轮流上阵。足足做了接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尚书大人的命抢回来。可心律恢复正常，这还不算完。苏潼又忙活了一轮，才能偷得空隙喘口气。“大小姐，病人瞳孔还是有点散。”
苏潼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患者脑干因缺氧时间过长而受损的话，患者极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也就是——会变成现代医学所说的“植物人”。这个时候，患者的求生意志就十分重要了。“大人，”苏潼凑近尚书大人耳边，低低耳语一句，“你可一定要醒来。”
“你要是砸了我的招牌，我就去砸了你的家。”
站在一旁将她的悄悄话听听全的卫浔：“……”他默默地看了眼苏潼，神色透着一言难尽。大小姐居然对病人都用上威胁这一招！他以前似乎没发觉大小姐还有女霸王的特质啊？也许苏潼的威胁确实起了作用，也许是尚书大人本身的求生意志非常强悍。经过一轮抢救之后，在卫浔与苏潼青黛几人精心护理下；万幸的是，尚书大人的情况终于彻底稳定下来，病情没有反复恶化，而是逐渐好转。三天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他的视线一开始没有焦距，可他却心急得下意识四下张望。青黛惊喜道：“小姐，他醒过来了。”
然后，就有个容光明艳的少女穿着奇怪的白色掛子缓缓走近。“万尚书，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这些日子在鬼门关走了好几趟。”
“万尚书，我救了你好几次命。”
苏潼笑盈盈道，“你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