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宫里的茶真好喝。”
苏潼看出韩妃戾气满满,偏偏还要压抑着怒火。对她和颜悦色扯着惨淡又僵硬的笑容,就挺为难的。也就违心地称赞一句,“香气醇厚,回味余甘。”
说到茶叶,自然是苏潼自己茶庄的白茶更好。韩妃恍惚了一下,记忆也被拉回到崔家当初迅速败落的因由上。她是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苏潼的手笔。而崔家败落之后,宣王也开始走上歪路,最终扛起造反大旗;将自己活路走死。韩妃心里一激灵。看向苏潼的目光按捺不住的流露出淡淡厌恶。可今儿她还得求着苏潼。这么一想,韩妃觉得心里更憋屈,气更不顺了。“不知娘娘特意请我来重华宫,有何赐教?”
韩妃没给好脸色与苏潼寒暄,苏潼就更没兴趣待在这看她甩冷脸给自己看了。韩妃头颅微垂,插在发间的步摇轻轻晃动,那金色流苏直晃得苏潼眼晕。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盏,装腔作势老半天也不吭声。苏潼:“……”真当我闲的啊?在这看她表演怎么更有花招地喝茶?“娘娘?”
苏潼声音微凉,不轻不重地响起,已然透出几分惊讶与疑惑。“哦,赐教说不上,”韩妃还在斟酌用词,掀着眼皮往苏潼面上一扫,不冷不热道,“就是有件事想与你谈谈。”
“你说。”
苏潼做出专心聆听的架势来。早说完,她好早走人。“听说你前段时间造了船让人出海,带了几十船的珠宝回来?”
已经传得巷闻皆知的事情,韩妃还要佯装惊讶亲自向苏潼打听一遍。苏潼笑了笑,认真道:“也不全是珠宝,还有部分是香料。”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带遮掩隐瞒的。因这事,压根就隐瞒不了;她也没必要瞒着。然后,她仔细留意了一下,就见韩妃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哟,这妒忌都遮掩不住啦。“这么说,外面传言你一下子就赚了几百万两银子系确有其事?”
“娘娘,”苏潼又不是她的学生,才没兴趣来有问必答那一套,“我造了二十条大船。”
“光人工和材料,就耗费不菲。”
苏潼拿忽悠诚王的话来对付她。忽然就说不下去的韩妃:“……”贱人!好好的打断她思路,害她情绪都不连贯了。“你一个姑娘家,”韩妃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借机平复一下心里的愤恨,“赚那么多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你还那么高调,很多人都知道你有钱;这对你来说,赚钱多未必就是好事,对吧?”
“财物越多,风险越大。”
苏潼看她一眼,忽又脆声打断她:“娘娘说得对,所以我赚了钱,马上就拿银子出来给百姓修桥铺路做善事。”
韩妃:“……”贱人,把钱浪费在那些贱民身上,还不如给她儿子!“咳,你年轻不懂事,”韩妃生生将自己表情扭曲的面孔又气哼哼扳正回来,佯装出和善的面目来劝说,“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你这样,是会遭贼惦记的。”
“你能以女子之身封侯,说实在,我挺欣赏你的。”
不,她心里恨不得撕了苏潼。如果不是这个贱人仗着侯爷的身份,哪里敢羞辱韩家。她又怎么会被降了位份。“万一你因为一点银子而遭遇不测,这多令人惋惜啊。”
“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
韩妃假惺惺地看着苏潼,目光里居然充满了怜爱。苏潼被她看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自己手臂。僵着笑脸道:“哦,请娘娘指教。”
呸,她又不是骨头;真是什么狗看到她,都想扑上来咬一口。韩妃也在继续假笑:“指教不敢,我就是好意;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犯错。”
苏潼:“……”好大的口气。“娘娘,”苏潼笑意淡淡,她一向极少做出盛气凌人的面孔。因而此刻在韩妃看来,她就有几分低眉顺眼的意味,“你若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
“我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赚那么多银子确实容易令人眼红,也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风险。”
韩妃也不想跟她尬聊,终于忍不住露出真实面孔:“这样吧,你与韩家一同合作出海赚钱。”
“背靠韩家,也就有庆王为你撑腰。”
“那些牛鬼蛇神自然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苏潼轻轻吁了口气。好家伙,憋了老半天,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容易。她在这陪坐很不容易。“多谢娘娘好意。”
苏潼义正严辞说道,“可转嫁风险这么没道德的事,我却万万不能做。”
明明要占她便宜,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自己造的孽,无论如何也要自己扛住。”
“娘娘不用再劝,赚钱是我的人生乐趣。”
苏潼不想听她假仁假义,径直一溜往下说:“若失去这个乐趣,做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打扰娘娘,告辞。”
苏潼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韩妃呆若木鸡。完全反应不过来。还是她的亲信反应神速,赶紧碰了碰她手肘:“娘娘。”
“你不能走。”
韩妃一慌神,立即朝苏潼怒吼。苏潼顿住,扭头看向她,神情诧异:“娘娘还有事?”
不待韩妃回应,又道:“如果娘娘还想劝我把风险分摊出去,尤其是转嫁到韩家与庆王身上;娘娘就不用再劝了。”
“娘娘,”苏潼收起诧异的神情,反过来苦口婆心劝道,“韩家是你娘家,庆王是你儿子。”
“就算你欣赏我,也不能把他们推进火坑啊。”
“娘娘你的好意我心领就够了。”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韩妃:“……”他娘的,刚刚就不该胡说八道。而应该直接命令这个贱人与韩家合作,把出海所得利益至少分六成给韩家。“光领好意可不行,”韩妃黑着脸,终于找回自己声音,“你得付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