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烨神色莫名地笑了一下：“先让他处理，他毕竟是长辈。”
“要是他处理不好，我再想个办法。”
陆方会意。这个处理不好——主子的意思是，万一老爷子处理的方式与结果不是主子想要的；这就是不好了吧？司徒烨继续演戏，躺着装中毒。还对外界透露出大有一种他随时归西的信息。定北王府里因为这个消息，而搞得人心惶惶。有人盼着司徒烨最好一命呜呼；当然也有人着急上火，盼着他能够恢复健康。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与本事去继承司徒烨留下的一切东西。还有很多人需要依附司徒烨去生存，这部分人当然盼着他能够好起来。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许多人不约而同跑来探望司徒烨。“太医说了，王爷目前的情况需要静养。”
小厮没有放任何人进门，谁也没机会见司徒烨一面。而司徒烨除了见老爷子外，就连他老子来了也不见。不管那些人抱什么心思都好，一律被他挡在门外。“陆方，祖父那边有线索没有？”
司徒烨躺了两天就躺烦了。他回大燕，又不是专门回来睡觉装病的。陆方沉吟道：“属下得到消息，已经有点苗头。”
司徒烨干脆起身走去书案边坐下写信。“你盯紧着，要是他实在遇到困难的话，你调人暗中帮他一把。”
陆方：“……”不是说不插手？好在老爷子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凭着蛛丝马迹，连续查了五天之后，终于让他查到了实证。查清幕后黑手之后，他脸色特别难看。没有人希望发生兄弟阋墙的事。他也不例外。尤其他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再吃几年阳间饭；就更希望子孙和睦，家宅安宁。以前他就没看出来那个小子竟然也有如此野心。“都怪我，给他提供了可能。让他有机会钻这样的空子。”
如果不是他搞小动作，也不会勾出那小子心底的欲望来。老爷子拍着脑袋，心里又恼火又无奈。他头疼，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置才合理。论感情，阖府那么多子孙，自然谁也比不上司徒烨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论血脉，另外一个也是他的孙子。如今因为他的疏忽，害得司徒烨身中剧毒——。老爷子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去看望司徒烨时，却因心事重重而被司徒烨看出不对劲来。“祖父，你有心事？”
老爷子愕然瞪眼。不容他出声否认，司徒烨又接着道：“是不是已经查到线索？知道是谁抹了毒药来害我性命？”
老爷子犹豫，一时不知该不该对他坦白。“祖父，”司徒烨苍白的面孔扬出一抹无奈苦笑，“能让你为难的，那肯定是血脉至亲。”
“我来猜猜，应该是五弟司徒坚，对吧？”
老爷子虎躯一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这等于直接承认了。司徒烨暗下勾了勾唇，淡淡道：“很容易猜啊。若我不幸身死，最大受益者非他莫属。”
既得利益最大者，嫌疑自然也是最大的。司徒坚——他继母的嫡子。也是定北王府里，除他之外，唯一的嫡子。他的弟弟有三，另外两位却是侧妃所出。定北王世袭罔替的爵位，非嫡出不传。如无嫡出，那也要过继在嫡出名下，起码是承认嫡出身份才有继承权。所以，其余两位弟弟，就算眼红也没办法；他们没这资格。老爷子嘴角抽了抽，他看着司徒烨，张了张嘴，忽然却发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祖父，”司徒烨虚弱地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司徒坚残害嫡亲兄长，这不是小事。”
也就是说，他绝对不会妥协接受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小”之类的搪塞。“你要是不方便出面，我可以让人去教教他该怎样做一个人。”
老爷子：“……”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如果在年轻时，让他遇到这样的事，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处置那个小子。可他如今年纪大了，还是希望——“是有线索，但没有实证。”
老爷子目光闪了一下，还想留点余地。司徒烨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祖父心软了？”
他在祖父身边长大，从小受祖父教导；对祖父的感情，超过这府里所有亲人。想当年，他还是从祖父手里接过赤诩军统帅这个职位。他的老子，没有统兵之才亦没有领将之能。他的老子，更多的心思是消磨在女人堆里。定北王府的荣光，是从他祖父身上延续到他身上。曾经的赤诩军统帅，本该杀伐果断心硬如铁。如今，也因为英雄迟暮而变得心软了？司徒烨这一刻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可以说，如果从小没有祖父的爱护与教导，他成不了今天的他。可祖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祖父！面对敌人心软，换来的只会是自己的灭亡。老爷子张了张嘴，眼睛却不自觉望向别处；他害怕从司徒烨面上看到失望，半晌，才呐呐开口：“我不是心软，我只是——”“祖父，”司徒烨轻声打断他，掩下自己翻涌的情绪，“这事既然因我而起，不如就交给我处置。”
祖父下不了手，他可以。老爷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又忍不住提醒，“别忘了，如今只是有线索，并没有实证。”
司徒烨轻笑一声，笑意虚弱中泛着丝丝凉意，“祖父，有实证。”
只是你不肯，或者说不敢承认而已。“我处置的方法很简单，”司徒烨淡淡道，“祖父不是想要实证吗？那就让他自己承认。”
“过后么，我现在成了什么样，让他也尝一尝就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顾全了血脉之情。因为，他本来可以做得更绝的。老爷子皱了皱眉：“如果他不承认呢？”
“或者说，事情确实不是他所做的呢？”
司徒烨垂下眼眸，嗓音沉冷：“祖父怕我冤枉他？”
“这么多年以来，祖父见我针对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