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应该伤到腿吗?老爷子眉头皱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还有,”下人接着说道,“王爷说伤他的人在兵器上抹了毒药。”
“而且是剧毒,眼下王爷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太医还未赶到府里。”
“什么?”
老爷子呼一下像阵风般冲出门去,这身手与速度,说他今年才三十岁都有人信。老爷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司徒烨的院子。“司徒烨你小子伤在哪?”
他在门口就扯开嗓门嚷嚷,“要不要紧?”
说对方在兵器上抹了剧毒,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他乱了心神。可仔细静了静心,就觉得不太可能。老爷子觉得这事极可能是司徒烨故意造谣。司徒烨的院子,没有多少个下人。近身服侍的也只有一个小厮,平时跟在身边的都是贴身护卫。老爷子这一吼,没把司徒烨吼出来;倒是陆方疾步从屋里拾步迎了出来。“见过老爷子。”
“王爷眼下的情况……”陆方拱了拱手,神色十分不好。“我们还在等太医。”
“他真的中毒?”
老爷子脚下一个跄踉,差点摔倒。他急切地瞪大眼睛往屋里望去,隔着屏风与帐蔓,自然什么也瞅不出来。陆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确实中毒。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
老爷子心里又惊又怕,从院子到屋里不过短短几步距离;他却似走了一辈子一样。蹒跚而行中,背影瞬间变得佝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老爷子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中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老半天,他才走到屋子里,一步一抖,身子哆嗦得十分厉害,慢慢挪到雕刻着花鸟纹饰的楠木床榻前。司徒烨静静躺在床上,一张俊美的面孔,此刻被沉沉灰青的死气萦绕。再不见往日精神抖擞的模样。“真的中毒了!”
老爷子腿脚一软,差点顿坐在地。好在陆方眼疾手快掠过来扶住他。“祖父,”司徒烨缓缓睁开眼睛,开始给自己加戏。虚弱无比地看他一眼,又乏力地将眼皮阖上,“我没事。”
“我已经护住心脉,毒药一时半刻还侵不到心脏,我会没事的。”
老爷子默默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抬手用力地捶打自己脑袋。“瞧我干的好事!”
“我不该啊!”
“太医?太医呢?”
老爷子别过脸抹了把眼角,哽咽地朝门外嚷嚷,“怎么还不见人!”
司徒烨无力地动了动胳膊:“祖父,你别担心。”
“我受的伤只是小伤。”
司徒烨说得十分吃力,喘气都变得粗重难受,声音也一直低低的。若非老爷子就在旁边,只怕都听不清他说什么。“会、会好起来的,你别紧张。”
“我混蛋!”
老爷子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又狠狠地捶了一把自己脑袋。抱重孙固然重要,可要是因他的执念害了司徒烨,他现在就是以死谢罪也死不瞑目。老爷子别着脸,因而非常完美地错过了司徒烨骤然睁开的眼睛,飞掠而过一抹流光。“祖父……”司徒烨气若游丝,继续演戏。“你别说话,”老爷子狠狠抹了把脸,回过头,焦急地看着他,“省省力气。”
“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
司徒烨惨然一笑:“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会来不及。”
老爷子低吼:“别胡说八道。”
“给我老实闭嘴。”
司徒烨看见他老眼泪光闪闪,显然心里害怕极了。但司徒烨并不会因此心软。这次忽然遇刺——司徒烨早就看出猫腻。那个刺客头领,就是他祖父的人。这场刺杀,就是他祖父授意安排的。这就可以解释当时他们遇刺时,对方为何只伤人而不取性命。而且,出手的招式也十分温和。刺客的目的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就是奔着伤人而来。司徒烨幽深的眸色下,有一抹冷光划过。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祖父的命令——应该是让人伤了他的腿。这样一来,他回到府里,就只能躺着养伤。不能四处外出走动的结果,必然需要有人近身服侍。到时,祖父以对他好为由,再安排一两个细心体贴的婢女……然后,再在药里面做点手脚。他大概就被逼着就范了吧?祖父有祖父的执念,他也有他要坚守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故意让刺客头领伤了他手臂。只不过,无论是祖父还是他,都没有料到刺客头领的武器会抹上剧毒。“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司徒烨心里转过诸多念头,又断断续续说道:“祖父,那毒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我如今不说,怕是日后再没有机会。”
“要是我——”“你闭嘴!”
老爷子暴躁地怒吼一声,霍地起身大步掠了出去。“太医!太医!”
他声音如雷,一路走一路吼,“跟蜗牛比赛吗?怎么那么久还没见人?”
司徒烨:“……”陆方默默伸长脖子,将脑袋转向自己主子这边探了探。主子,你这样玩,真不怕玩脱了?万一老爷子受不住刺激闹出病来,这不是得不偿失?司徒烨薄唇微微抿着,低垂的眼眸,神情难测。催婚催生这事,难得遇到可以一劳永逸的契机来解决。他实在烦透每次回定北王府都来一轮洗礼。祖父,就是欠这么一个“好机会”来教育他。只有亲眼看见他“快死”,祖父才会明白什么最重要。在老爷子的翘首以待中,太医终于屁颠屁颠来到定北王府。“老爷子……”每任定北王都是大燕的守护神,太医非常敬佩他,见了面自然赶紧行礼。“别说了,”老爷子大手一挥,“赶紧进去看看我那孙子。”
太医进了屋子里,一看司徒烨的脸色,不说别的;视觉上就先吓了一大跳。“哎呀,王爷这是——”太医失声惊呼。“受伤,中毒。”
老爷子在后面闷声闷气回答。太医一激灵,赶紧上来为司徒烨把脉。司徒烨眼睛半眯,他仿佛有气无力地瞟了眼太医;然后趁着老爷子不注意,悄悄朝太医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