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么可能连屁大点事都过问。找许侧妃娘家麻烦,本来就是宁王恫吓她而已。这会许侧妃向宁王求情,简直正中他下怀。“好,”宁王沉吟,做出思虑为难状,片刻,他叹口气,“我答应你。”
许侧妃深深拜谢,满腔酸涩与感激;“多谢王爷。”
宁王毫无愧疚坦然承受了她的感激,还装模作样地露出欲言又止状。许侧妃咬了咬唇,没敢再提任何要求。“妾身愿意主动求去,以后请王爷自己多多保重。”
“愿王爷身体长健,心想事成。”
至此,又解决了一个麻烦,继许侧妃后,宁王府里就只剩下王妃一个多余的女人了。宁王心情很好,嘴角一直上翘着,压也压不下去。“你安心去吧,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为难许家。”
自请下堂之后还能安什么心?许侧妃苦笑,事已至此,除了将满腔情绪放在心底;还能如何?“多谢王爷。”
在许侧妃“犯错”这件事上,宁王妃一直冷眼旁观。直到许侧妃主动求下堂,宁王妃也没站出来替她说过一句话。无论平日表现得多大度,身为一个女人,她不可能真心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丈夫。以往所有的欣喜不在意与宽容大度,都不过是因为无可奈何而已。所以,真到这宁王府里只剩下自己一个女主人,宁王妃心情说不出的诡异舒爽。虽然她明知宁王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她心里也相当清楚,宁王迟早也会将她扫地出门;可这也不妨碍她现下心里先痛快着。“为了那个狐狸精,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宁王妃自己喃喃低语。一个侧妃因为“误伤”了他,被他休弃。另一个侧妃,如今暗中他算计,被他赶出府还对他感恩戴德。侍妾早就没有了,诺大的王府,如今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了。宁王妃心里既觉得欣喜痛快,又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惶惶。她以前以为她这个夫君只好舞文弄墨,真的没想过,一个男人狠起来;再温吞和善的性子,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为了扫清障碍,连她这个素有“风流才子”之名的夫君,都学会了耍手段玩阴谋。宁王妃不会乖乖将王妃之位腾出来让给别的女人。“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吧?”
她冷笑一声,找了个理由进宫去。贤妃不是皇后,她也没兴趣给小辈立规矩。平日无事,她基本不会宣自己的儿媳妇进宫。突然之间听闻宁王妃进宫给她请安,她微怔了一下;随后联想到前些日子的风波,以及她儿子做的那些事,贤妃心里就有数了。宁王妃以前曾经想方设法去讨好这个婆婆,但贤妃此人,除了酷爱书法,其他什么也入不了眼;宁王妃耗尽力气也难投其所好,后来就干脆摆烂摊平了。好在贤妃也没有特意去为难儿媳的喜好,宁王妃不来讨好贤妃,贤妃自己还觉得省事。“母妃,”宁王妃今天进宫,显然不是来闲话家常的。所以她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也极为恭敬,“儿媳今天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贤妃压下心里好奇,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何事?”
宁王妃垂着眼皮,面上表情十分丰富。忐忑不安无可奈何,还有几分尴尬与犹豫。贤妃掠她一眼,心里疑云大盛。她不知道这个儿媳想跟她表演什么,不过瞧这神情,想来也不是小事。但也不会是急事。贤妃耐着性子慢慢呷茶,也不催促;只等宁王妃自己什么时候酝酿好再说。“母妃,”宁王妃咬了咬唇,掠了眼四周,轻声道,“这事极为隐秘,能否先让其他人退下?”
贤妃眼皮一瞬抬起,随即极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好。”
手一挥,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你现在可以说了。”
“母妃,”宁王妃余光四顾,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偷听,才期期艾艾开口,“我和王爷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她边说,边留意着贤妃的神色,“你对这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贤妃愕然:“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
宁王妃心里比她更诧异。见鬼了,难道贤妃从来都没想过要抱孙子吗?贤妃真的无欲无求到这程度?出家四大皆空,都未必有她这样吧。“母妃,”可话已经起了头,无论如何,宁王妃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的意思是,我和王爷可能需要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香火。”
贤妃心里打了个突。脱口道:“你和致远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着急什么……”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不能生?是谁不能生?已经确定了吗?要是没确定,岂会已经开始考虑过继孩子的事?不会是王妃不能生——要真是王妃不能生,王妃焉敢如此坦荡地进宫跟她提起这事。贤妃眸光一缩,心里阵阵紧揪起来。难道说,是她的儿子不能生?她平和地看向自己儿媳,然而平淡的目光下,也隐含厉芒与寒光。贤妃若无其事开口:“你仔细跟我说说,为什么会想着过继孩子?”
“你和致远商量过了?已经做好决定?”
宁王妃迟疑着瞄她一眼,轻轻点头:“母妃,我、我……考虑过。”
事实上,宁王连她今日进宫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跟她商量过继孩子的事。但这点谎,宁王妃当然得撒。她要是说实话,这不是变成了存心找茬,进宫对自己婆婆告状吗?天下没有不向着自己儿子的母亲。就算贤妃表面再公平大度也一样。她想让贤妃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宁王妃觉得撒点谎无伤大雅。她这么做,是必须的。为了方便后续引出她要说的话,以及要做的事。贤妃拧了拧眉,声音依旧温和:“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母妃,近来有不少风言风语是关于宁王府的。尤其,在许妹妹自请下堂之后。”
宁王妃留意着她的神情,试探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