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不知道她亲自向宁王道谢,还带着别的目的。见苏潼神色不豫从凉亭疾走而下,她略觉诧异:“小姐,宁王难道还敢对你……”做什么不轨之举?不能吧?宁王虽然偏执得让人恨到牙痒痒,但一直也没胆子敢对小姐动手动脚啊。苏潼摇摇头,不欲多说:“走吧,我们回去。”
再不走,等他们赶回城里,天都要黑透了。坐在马车里,苏潼还在回想着宁王妃那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崔月希死得有古怪。”
天冬诧异:“有古怪?小姐的意思是,她不是落水溺亡?而是被人先弄窒息才推进湖?”
苏潼嗔了她一眼:“你这脑洞真会开。”
如果真是先窒息再落水,她在别院的时候为什么不对大理寺少卿说清楚?“不是?”
天冬怔了怔,“那她的死还有什么古怪?”
“不就是被人推进湖里淹死吗?”
苏潼默然片刻,压低声音:“我怀疑,真正害死她的另有其人。”
天冬绷直身子:“不会吧?”
“按照你这猜测,不是那个叫春兰的婢女……”那岂非说明宁王在撒谎?可宁王为什么要撒谎?天冬有一瞬懵懂:“难道他是为了帮小姐?”
“不是为了我。”
苏潼斩钉截铁道。“至少,不全是为了我。”
天冬更懵圈了:“那到底是为了谁?”
除了小姐之外,还有谁值得宁王亲自撒谎?这时,马车忽然急促地停了下来。“小姐,”车夫的声音传进车厢,“前面出了情况,好像路被堵住了。”
天冬掀开帘子,凝神仔细往前面看了看。“小姐,还真是。”
车夫又道:“马车过不去,路障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清理。”
“我们只能绕道。”
又或者,再折返皇家别院,在别院借住一晚。苏潼想到那地方刚死过人,而且,还有宁王在那里;她情愿自己下车去清路障,也不愿意折回头到皇家别院借宿。“绕道。”
她当机立断说道。车夫想了想,跟她如实说明情况:“小姐,从这里绕道的话,我们得先将马车调头。”
“往回赶约莫两里地,才有一条岔道可通城门。”
“不过,那条岔道路况不太好。”
“天黑前,我们可能赶不回城。”
苏潼颔首:“不要紧。路况不好,速度慢点就行。”
“一切以安全为前提。”
至于天黑赶不进城?那也不要紧。楚京的主城门会在天黑后关上。但会留一条通道由士兵把守。到时,顶多麻烦一些,亮出她的身份拿出她的令牌,还是可以顺利进城的。楚京繁华,夜里也不宵禁。除非过了凌晨,不然几条主大街上,天黑之后才是最繁华的时刻。天子脚下,苏潼没什么好担心的。“好嘞,小姐坐稳了。我们这就调头改道。”
调头,赶车走岔道,一切都很顺利。“小姐,傍晚时分走这些小道还挺舒适,起码这风没那么热。”
车速不快,路上也没其他人,天冬干脆掀起帘子,让凉风吹进车厢。“是挺凉快……”苏潼声音一静,她脸色肃然紧绷。天冬瞅她一眼,凝神听了一下,脸色也随即一变。“小姐,一会你骑马先走。”
天冬压低声音,飞快道,“我和其他兄弟留下断后。”
这时候,无论是苏潼还是天冬,都意识到之前遇到的路障是人为了。目的,就是逼他们改道。而这条人少车少的岔道,早就埋伏了杀手。苏潼除了带着天冬,就只带了两名暗卫随行。就连车夫,这一次用的也是普通车夫,而非暗卫改扮。不知什么人要杀她。但对方有备而来,埋伏的杀手肯定不会少。从人数上看,苏潼这边绝对吃大亏。对方刺杀的目标是苏潼,只要苏潼逃出去,杀手自然不会与天冬他们过多纠缠。所以,一开始,天冬就打算劝小姐自己骑马先逃。天冬能想到的事情,苏潼能想不到吗?苏潼不仅想到,还比天冬想得更深更细。她想的是,如果她成功甩开杀手;她固然能活着,但天冬与另外两名暗卫就不一定了。天冬与暗卫为了给她争取时间,一定会拼尽全力绞杀对方。相反,对方为了能尽快甩掉他们的纠缠,也同样会使出看家本领仗着人多一涌而上,对天冬他们大开杀戒。别人的死活,不在苏潼可控的范围。但她的人,她万万没有丢下他们,自己先逃命的道理。天冬他们死了,她未必就能活。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拼?为什么非要做个弃战友不顾的逃兵?她苏潼,从来就不是怕死的胆小鬼。但为了天冬安心,苏潼心思电转之间,片刻有了计较:“好”。她应得干脆利落。天冬眼里划过两分诧异。她还以为小姐会不愿意呢。不过小姐能明白形势严峻,不用她多费口舌最好。“小姐,马车一停,你就砍断马缰,自己骑马先走。”
苏潼点头:“我省得。”
车夫对周遭气息的变化一无所觉。更没感觉到身后车厢内,苏潼主仆两人精神紧张。“李叔,把车停一下。”
天冬一边吩咐车夫,一边示意苏潼准备动手。苏潼心里自有打算,眼下也不说破,她默默点头顺从天冬的“安排”。车夫不疑有他,也没有多嘴问为什么要停车。“吁。”
他把缰绳一收,马车稳稳停了下来。天冬与苏潼配合默契,一个下车神速卸掉车辕,一个提刀砍断套在骏马身上的缰绳。车夫目瞪口呆。“李叔,一会你找个地方躲好。”
苏潼自知这时候没能力再护着他。只要他躲好,杀手应当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车夫而浪费精力与时间。“杀手是来杀我的,你别害怕。”
“只要躲好,别出声,不让他们发现你,你就是安全的。”
苏潼匆匆交待完毕,骑马“驾”的一声往前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