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点都不害怕他皱眉,仿佛要发怒的模样。因为她心里清楚,他不过做做样子。纯属只老虎一只,她会害怕才有鬼。“别口无遮拦。”
皇帝打量她一眼:“说吧,这些发馊的苋菜有什么特别?”
“陛下,”苏潼没有继续在他面前皮,“这些苋菜并不是真的苋菜。”
“而是一种神似苋菜的草。”
“一种,有毒的草。”
“毒草?”
皇帝愕然。“你费心思让朕看两眼的馊菜是毒草?”
皇帝默了片刻,犀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苏潼坦坦荡荡任他打量。“说吧,需要朕做什么?”
苏潼:“……”内心微微泛起阵阵波澜。心想皇帝与她哥不愧是亲父子。连说话的口吻与态度都如出一辙。“陛下,这种毒草名为恰特草。”
苏潼当然不会傻乎乎教皇帝去做事。更不会“吩咐”皇帝去做什么事。他是皇帝,再随和;有些界,她自己也要有分寸,不能越的就是一丁点也要守牢。“这种草会让人上瘾,还会令人产生幻觉;也会让人过度兴奋,因而产生强烈的暴力或者自残倾向。”
她叭叭叭说了一通,将恰特草的危害性给皇帝来了个非常全面的科谱。皇帝是南楚最高的掌权者,他的决策影响着南楚上下所有人。苏潼当然有多详细说多详细。科谱完毕,她又结合后世那些历史跟他再说倘若轻视放任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陛下,一旦服食恰特草成瘾的人数达到一定数量,它的后果将会非常可怕。”
“一则百姓手里的银钱会流失,且过度集中到提供恰特草的人手里。”
“二则百姓见到栽种恰特草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改种粮为种毒草。”
“一旦耕地面积过少,先不说万一发生灾荒的情况;就是正常情况下,也会危及粮食安全。”
“三则,成瘾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将会不事生产;整日沉迷吃食恰特草。”
“除了越来越多的人变得颓废之外,他们的体质也会变差。”
“如果这种毒草泛滥到军队士兵当中,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陛下,任由它侵食南楚子民的话,届时逞凶斗殴、耕地减少、百姓颓废、士兵无力……你想想,倘若真到这样的局面。”
“南楚还能继续是南楚吗?”
要是别的国家知道强盛的南楚变成这么个不堪一击的状况,还不分分钟把南楚灭了。亡国!绝对不是她危言耸听。皇帝的面色冷沉下来。如果这种毒草确实具有她以上所提到的作用,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你是在何处发现这种毒草?”
“陛下,这就是我今天亲自进宫要跟你说的事。”
“我会发现这种毒草,完全是偶然所得。”
“陛下肯定想不到,有人把这种毒草混在苋菜里,把它当成青菜端来给我吃。”
皇帝眼睛眯了起来,眼底凶险光芒在流转:“这么说,你是在某个酒楼偶然发现?”
“对,”苏潼承认得相当爽快,“那个酒楼就叫德悦楼。”
她不仅痛快承认,还直接将对方老底给掀了:“据我所知,那是崔家名下的产业。”
“崔家?”
皇帝威严的面孔竟也有完全遮掩不住错愕的时候。“对呀,陛下很意外吧?”
苏潼点头,“老实说,我在吃饭的时候从苋菜中吃出这种毒草,当时简直比你还懵。”
皇帝目光微闪:“你确定这就是什么名叫恰特草的毒草?”
“没有弄错?”
真不是苋菜的替身?他瞧着这两根草,就完全看不出与苋菜有什么区别。“陛下,”苏潼笑眯眯的,语气却十分认真,“学医的人,在对待药材毒草之类的东西上面,需要保持绝对实事求是的谨慎。”
“因为稍有不慎,用错了药;甚至有时用错一点点量,那都会出人命。”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如此说来,这事你已经再三求证过了?”
“这不是小事,”苏潼十分淡定说道,“没有求证过,我不敢跑到陛下你面前乱说。”
皇帝缓缓呷了一口茶:“崔家,德悦楼。”
他声音低沉,微垂的眼眸里,幽芒闪动不定。苏潼看出皇帝心里已有决断,她就没有再多嘴。继而岔开话题,陪他闲聊一会就出宫去了。关于德悦楼的青菜里惊现令人上瘾的毒草一事,夏明枫十分关注。受苏潼小小惊吓一把后,他回到府里就追问苏潼:“陛下怎么说?”
别人不知苏潼进宫干什么,他却是知道内情的。苏潼默了默,奇异目光往他清俊面孔掠过,道:“我们等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夏明枫眉头轻蹙,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本来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如什么都别说。苏潼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来的事确实该交给南楚的掌权者去决定。建元帝是个有作为的皇帝。而且,行事作风还十分雷厉风行。翌日一早,他就让人带着禁军直接把德悦楼给围了。“禁军?”
苏潼愣了愣。直接出动禁军,可见皇帝确实非常重视毒草的事。“围住德悦楼之后呢?”
她问去了现场看热闹的天冬。“把德悦楼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天冬道,“之后搜查德悦楼,接着审问所有人。”
“奴婢回来的时候,禁军仍旧围着德悦楼没撤。”
“不知道是还没问出主犯,还是没搜到小姐说的那种毒草。”
“没搜到?这不太可能。”
苏潼推测,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可能连禁军也分不清苋菜和恰特草。另一种情况就是,连主犯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毒草叫恰特草。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形,眼下她也不得而知。禁军现在正查封德悦楼,她也不好让人靠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