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郡主最近胃口不太好,饭菜上桌根本就吃不下几口;倒是汤汤水水这些,她还吃得下。她知道自己眼下不是一个人,即使再没胃口,也勉力要吃些东西下去。要是胎儿摄入的营养不足,肯定会影响健康。喝了两口鸡汤,她手一顿,皱起眉头来:“这鸡汤的味道有点怪怪的。”
“今天这鸡汤是谁炖的?”
“端下去,不喝了。”
“是。”
丫环应声,俯身便要端走鸡汤。却不料,这时一道矫健的黑影窜过来。长长的尾巴一扫,竟把鸡汤打翻了。这还不算,它嗅着满地的香气,当即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舔了起来。“原来是你这只馋猫。”
高平郡主没有发火,瞧见这猫儿吃得香,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平日也没短你吃喝,怎么还真馋上了。况且,这是鸡汤,又不是鱼汤。”
身为一只猫,你一点也没有做猫的自觉。猫儿可听不懂她说什么,它吃得正欢。遇到喜欢的食物,自然是吃个够才是正理。高平郡主瞧着有趣,也没急着让人打扫。“哎,你这么馋,是不是因为也怀了身孕的缘故?”
一张嘴负责吃,吃进肚子却要养活好几张小嘴。也难怪这只猫会馋成这样。“喵……”吃得正香的母猫忽然停下来,喵喵地惨叫不已,接着还狂躁得猛抓耳挠腮。高平郡主观察了一会,脸色倏地大变。“这鸡汤有问题。”
她养这只猫儿,平日最温顺不过。不管给它吃什么东西,它都乐呵呵。就算再不喜欢吃,它顶多也就撇开头;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狂躁不安。看着这只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难受地拿爪子去拍腹部。高平郡主心里一激灵,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来,让她瞬间惊得四肢百骇寒意瘆人。紧接着,她脸色一白,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她捂了捂肚子,面容露了痛楚:“啊,我肚子好痛。”
丫环顿时慌了手脚:“郡主你撑着点,奴婢马上让人请大夫。”
为了保证她孕期平安,府里特意雇了一位擅长妇产的大夫坐镇。约莫过了一刻钟,大夫挎着药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郡主,你放松,放松。”
大夫拿出事前制好的香丸放到她鼻翼下。高平郡主深深吸了几口气,紧绷的身子才渐渐放松了些。但这对她的腹痛并无任何缓解作用。“我肚子好痛。”
她说出这话,声音仍在打颤。大夫仔细给她把脉,又细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脸色随后一沉:“郡主,就眼下的情况,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高平郡主霎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做好最坏的准备?”
大夫被她瞪得心头发怯,吞了吞口水,才接着道:“你现在已经见红。”
“可见这胎坐得相当不稳。”
“若是再受刺激……在下纵然有华佗再世之能,也保不住你腹中孩子。”
高平郡主本就腹痛难忍,再听了这有如剜她心头肉的话,浑身冰冷得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受刺激?”
她捂着肚子,喃喃自语,“可我今天没有受任何刺激啊。”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最近非常听大夫的话,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心情平和愉快。“对,我喝了鸡汤。”
大夫来之前,她已经让人将屋子收拾干净,所以大夫对此一点也不知情。大夫眯起眼睛:“鸡汤?”
“莫非郡主怀疑这鸡汤放了什么不利胎儿的东西?”
按理说不太可能。这是高南王府,郡主自己的家;根本没有任何人有动机去伤害她和她的孩子。当然,也不能排除厨房的人忘了孕妇的忌讳,误放了什么下去炖鸡汤。“郡主早些喝过的鸡汤,能否让在下验看一番?”
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他还得验证过才知道。虽然她之前喝那一盅鸡汤被猫儿打翻,不过厨房还有。丫环很快重新端了鸡汤过来。“鸡汤里面放了当归。这东西味道重,郡主应当喝得出来吧?”
高平郡主点头:“我觉得鸡汤味道很奇怪,只喝了两口。”
“当归活血,如果郡主的胎已经坐稳,喝放了当归的鸡汤倒也无碍。”
“但这东西,孕妇还是少吃甚至不吃最好。”
高平郡主眼神沉了沉:“这么说,我眼下见红,就是喝了鸡汤引起的?”
可她才喝了两口,这当归那么猛吗?大夫当然不敢百分百说是当归导致,可他也不好说是郡主自己经常作死造成。只好含糊道:“郡主眼下情况特殊,一切饮食皆须特别小心在意。”
又叮嘱道:“郡主,你的身子……万望郡主珍重,平时若无必要,一定要卧床休息。”
“不然——哎,请郡主保持乐观的心境。”
高平郡主服了安胎药,借着药物的安神作用,她才沉沉睡去。可鸡汤里面放了当归来炖,这明显不同以往的做法,她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厨房的人无心为之,还是有人暗中蓄意加害。待她睡醒过来,感觉腹部疼痛减轻不少,可见红的情况却未有多大改善。高平郡主想到这事,整个人就跟掉进冰窖一样。“查出来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暗中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可一想到自己腹中胎儿可能因此不保,她就没法不愤怒。丫环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害怕得悄悄往后缩了缩。“郡主,已经查清楚了。”
“厨房的人招认,在炖鸡汤前,有人无意听到姑爷提了一句;说是郡主最近胃口不好,该换换口味。”
“别总是放红枣杞子炖鸡汤;换成别的味道也一样不错。”
“比如当归,五指牛奶这些,都能给鸡汤增香。”
“姑爷?”
高平郡主怔住,“竟是常季超的主意!”
这个奸诈小人。他故意大大方方在人前提起这些,就是让人纵然无意识被他牵着鼻子走,按照他暗示下做了错事,也没法抓到他把柄,将错处归到他身上。是了,他既是奔着兵权而来;又岂肯容司业的孩子存在。“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