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季超体贴高平郡主在迎亲途中受了惊吓,因此送她到新房之后,挑了红盖头;与她喝过交杯酒,且还让她除去累赘压疼脖子的凤冠,又吩咐下人给她备下吃食。一切照顾妥当,他才出外面招待宾客。对方本来就是入赘,高平郡主身体不适,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们都出去。”
她将喜娘都赶出去,就让自己的婢女侍候更衣。她想换了常服躺下来休息一会。意外,就在她更衣的时候发生。“郡主,这是什么?”
丫环看着常服中掉出来的信封,脑子发懵的情况下,问了句废话。高平郡主也一脸惊愕:“衣裳里怎么会藏有封信?”
“拿来我瞧瞧。”
信封平平无奇,且还是空白的。丫环出于谨慎有些犹豫。高平郡主已不耐道:“拿来。”
“郡主,给。”
丫环连忙恭敬双手把信奉上。高平郡主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笺抽出来。“让我看看谁写的信……”话没说完整,她就吓得白了一张脸。展开的信笺并非用一般的笔墨所写。“这是——血书!”
“郡主,你看到这封绝命书时,我肯定早已埋骨他乡……”老实说,这封信上面的字写得并不算好。一来可能是因为对方气力不继;二来应该是因为时间仓促,争分夺秒才写下的遗书。高平郡主看完这封血书,整个人摇摇欲坠。再也站不住。浑浑噩噩跌坐在床。然后,毫无预兆的就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司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死得这么惨。”
她还以为司业就是因为自然灾害遭遇意外而埋骨他乡。她爹也是这样告诉她的。谁能料到,司业竟然是被人暗杀而死。临死前,因伤势过重,自知绝无侥幸生还之理;这才抢在绝命关头写下这封血书,让人瞒过对方耳目,最后偷偷送到她手里。“……我再三试探之下,发现了一点端睨。”
“对方杀了我,一则是看中我的钱财;二则是知晓我即将入赘高南王府做上门女婿。”
“对方想取代我成为你的夫婿,目的就是通过婚事,达到慢慢掌控接收高南王手中兵权。”
“当然,这只是我的试探与猜测,到底是不是事情的真相,我大概已经无缘得知。”
“若他日郡主调查清楚,还望在我坟前上三炷清香,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血书是司业在绝命之际偷偷摸摸所写,篇幅肯定不会长。最后才不甘心地叮嘱高平郡主一句:“请郡主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务必让他平安长大。”
“这是我留在人间最后一点血脉了。”
“求你。”
高平郡主呆坐在床边,透过信笺上那猩红一片,她仿佛看到了司业临死前浑身浴血拼死写下这封遗书的情景。良久,她眨了眨眼睛,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脸颊滚落。接着,她捂住脸无声悲恸地痛哭起来。丫环吓傻了。“郡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高平郡主只要稍稍想一想司业气绝身亡的情景,就没法平静下来。她这一哭,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然不会回答丫环半个字。“郡主,你、你别哭了。”
丫环又慌又怕,“今天是成亲的好日子,你要高兴。”
“成亲?”
“好日子?”
高平郡主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听了这话,更觉无比剜心。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泪水更似缺堤一般。丫环彻底慌了神:“郡主,郡主,你别激动。大夫说了,你要保持心情愉快。”
“情绪激动,对你身体不好。”
高平郡主心里一激灵,倒不是听进她的劝告。而是想起迎亲途中发生的事,又想起大夫当时的告诫。说她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后面需得好好静养才行。要是胎气不稳,孩子极可能会保不住。“我不激动,”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心中悲痛压下去,“我要高兴。”
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再哭。司业说得对,这是他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她得保护好孩子。高平郡主反复对自己做心理建设,过了好半晌,才慢慢让情绪平静下来。她将司业的绝笔信收好。脑子也开始正常运转。“他是被人害死的。这一点,也许爹是怕我太伤心才没对我说实话。”
“但是,司业在绝笔信中推测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暗杀司业的人,果然是冲着她爹手里的兵权,那么娶她的人——想到这里,高平郡主心神剧震。“若是按照他这么说,常季超的嫌疑最大。”
“是他暗中杀害司业?不,爹查过他的底细,凭他一个人绝对没有这个能耐。”
“况且,他一个寒门子弟,又不是朝中官员;他染指兵权也没有任何用处。”
“也就是说,常季超也是一枚棋子?”
“他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常季超背后那个人,才是真正杀害司业的凶手。“我要为司业报仇。”
对方害得她的孩子没出世就没了爹,这个仇,她必定要报。“哎哟!”
许是她情绪起伏太大,一下又用脑过度想了那么多,肚子竟然莫名其妙又痛了起来。丫环吓坏了:“郡主?郡主?你怎么样啊?”
“奴婢让人请大夫。”
“别、别请大夫。”
高平郡主阻止她:“你扶我躺下,我躺一会就好。”
接着,她深呼吸几下,试着缓缓放松心情,这才觉得腹痛没有那么厉害。国师府里。“高平郡主成亲这么热闹的场面我都没去看,想想似乎有点亏。”
司徒烨嘴角微抽:“你要是真想去看,自然可以去啊。”
“我在府里养伤,不用你天天来陪着。”
苏潼笑眯眯:“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你之前说给她送大礼,”司徒烨恍然间记起这事,纯粹好奇才问她一句,“如今礼可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