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留心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的担忧与吃惊都相当真实，看起来倒不似对李夫人不忠。“李夫人之前找万里侯看病，万里侯说她得的是什么病？”
梁姑姑有些迷糊，觉得有些怪异。她看了看苏潼，又看了看马太医。这两个人神色如常，倒显得她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万里侯说夫人得了蛇缠腰。”
梁姑姑压下心头惊惶，轻声答。苏潼道：“蛇缠腰最多会使人疼痛难忍，但这种自限性疾病，无论如何也不会令人陷入昏睡。”
“我说得对吧，马太医？”
工具人马太医：“……”“对，”马太医为消除梁姑姑的怀疑，配合道，“小苏进步很快。”
梁姑姑心里更加不安：“太医，那我家夫人眼下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苏潼道：“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一个都没回答。”
“你先答我的问题，之后，你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姑姑心里惶恐：“这……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我和小姐，还有另外一位嬷嬷。”
她飞快地瞄了眼苏潼，又道：“可夫人用来服药那杯水，是小姐拿给夫人的。”
“小姐与夫人是亲母女，她们之间的感情素来很好。”
苏潼：“……”这是怕她怀疑李紫园，先将阮枝秀的亲生女儿排除出去吗？“梁姑姑，水是小姐拿给夫人；不能说这水，就没问题吧。”
拿杯子的过程，倒水的过程；只要有心，都可以做手脚。梁姑姑骇得面色惨白，嘴唇打起了哆嗦：“不，不会的。”
苏潼不知她怀疑了谁。她问这些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捉出李夫人身边的内奸。“梁姑姑，你过来帮一下忙，我得看一看李夫人腰部长疱疹的情况。”
梁姑姑愕然。见苏潼一脸平静，她转而激动又隐含气愤地皱起了眉头：“马太医，这不妥吧？”
苏潼：“……”看一下长疱疹的地方而已，又不是白看李夫人的身体。避讳什么！再说，万一疱疹长在胸部，这病还治不治了？如果这话是李夫人本人说的，苏潼肯定直接怼她面上。可这个梁姑姑——。苏潼不愿节外生枝，默了片刻，只得妥协找个折衷的办法：“那你自己看一下她腰部生疱疹的情况。”
“我背过身去，你如实描述给我听。”
梁姑姑张了张嘴，想说为什么马太医你不出声，反而一直由一个药童做主。可她瞄见马太医捊须颔首，显然对药童的行为极为赞赏。她只得默默将疑问与反对都咽回去。苏潼与马太医远离床榻并且背过身去。听着身后传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潼放松且淡定。马太医却紧绷得皱起了眉。苏潼：“……”这些老古董哟！她分神的片刻，身后传来梁姑姑惊讶的抽气声。她心里一沉，连忙问：“怎么了？梁姑姑？”
李夫人的病情该不会严重恶化吧？“夫人后腰起的疹子比原来还多，而且水疱也变大了。”
“皮肤溃烂了许多。有些疹子里面还渗了血水。”
苏潼一顿，心生恼怒：“这么说，就是比她之前严重了？”
梁姑姑茫然一瞬，觉得她这话应该理解为去找万里侯之前：“原来涂了万侯给的药膏，已经有所好转……”说到这里，她微微愣住。苏潼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后来呢？”
梁姑姑白着着，呐呐开口：“后来、后来，夫人昏睡不醒，就算偶尔醒来也浑浑噩噩。”
苏潼：“是不是从李夫人昏睡开始，就换了人给她涂药膏。”
梁姑姑身子都抖了起来，脑袋更是深深地低了下去：“之前，每天是我给夫人涂药膏。”
“之后，小姐给夫人涂了一天；然后，那药膏没再涂。”
“小姐说——万里侯害了夫人，她给的药当然不能再继续用。”
苏潼沉默下来。不知该说李夫人蠢，还是该说李夫人生的女儿单纯。良久，她才淡淡道：“那些药膏还在吗？”
梁姑姑连忙道：“在的。”
“拿给我看看。”
苏潼语气很淡，却透着一种让人不敢质疑的气势。梁姑姑将药膏找出来拿给苏潼，然后才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心惊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乖乖听从一个药童的吩咐。苏潼拿到药膏一看，就忍不住冷笑一声：“梁姑姑，你确定没有拿错吗？”
梁姑姑愕然：“当然没错。”
“这种药膏，只有万里侯才有；别的大夫可没有这样的药膏。”
想了想，她还补充解释一句：“后来请那个大夫，并没有给夫人拿药膏。”
苏潼的语气越发冷淡：“既然一开始是你给李夫人涂的药膏，那么你看看这支药膏有什么问题。”
之前经苏潼一番提点，梁姑姑心里已经对李紫园存了怀疑。此刻再听这话，她莫名有些胆颤心惊，不敢接那支药膏。苏潼却扬了扬药膏：“你这样看看也行。”
梁姑姑心里一哆嗦。暗下咽了咽口水，认认真真地盯着她手里的药膏观察起来。一会之后，她震惊失声：“怎么会？”
苏潼冷笑：“梁姑姑看出来了。这支药膏少的量，是不是就是你之前给李夫人涂抹的量？”
梁姑姑：“……”夫人喝了小姐递来的水，然后开始昏睡不醒。夫人昏睡后，小姐说要亲自给夫人涂药膏。结果根本没有涂，还说万里侯的药有问题。不，不光说万里侯的药有问题；直接就将夫人昏睡不醒的事，说是万里侯庸医害人所造成。明明刚开始两天，夫人用了万里侯的药，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一时间，梁姑姑心思百转。这会她再没法捂着心口说李紫园这个小姐不会害亲娘了。可是，为什么？夫人是小姐亲娘，而且从小到大，夫人都那么疼爱小姐；小姐为什么要害自己亲娘？还要栽赃到万里侯身上？苏潼留足时间让她梳理情绪，过了老半天，才问道：“你想不想救李夫人？”
梁姑姑一激灵，急忙跪了下去：“求太医救救我家夫人吧。”
工具人马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