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苏潼就叮嘱他这句。崔毅大概做梦都没想到,有人偷东西竟然敢偷到崔家。更加连想也没想过,有人跑到崔家,什么值钱的都看不上,就为偷两张卖身契。赤影做事利索,偷完东西也没露一丝痕迹。所以崔毅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曾丢了两张卖身契。直到官府将他的两个下人扣押起来,过堂审案、问话招供,定罪,一系列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两个下人一口咬死将罪名扛了下来,没有牵连到崔毅;在赔偿与罪名都得位之后,苏潼让人把他们的供词与卖身契让人复拓了几百份,分发到楚京大街小巷老百姓手中。崔毅的名声,一下子就臭了。暴戾、残忍、心胸狭窄,议论声中,这些词近来多与崔毅挂钩。崔毅还未娶妻,出了这样的事,有了这样的名声;但凡稍微疼爱女儿的名望人家,都不会肯再把姑娘嫁给他。连带着,影响到了崔家所有适婚男女的婚嫁。继钱庄被逼关门歇业后,崔毅再一次在家族内遭到严重的唾弃。连崔老爷子都对他最近的行为颇有微辞。“你最近收敛点,别再让人捉到把柄。尤其,不能再牵连到崔家。”
“牵连到崔家,别人就会往宣王身上泼脏水。你得替你姐姐考虑。”
崔毅本来想去找宣王妃的,被老爷子敲打一番之后,他也不敢动弹了。但心里的怒火与戾气却一日重过一日:“把背后算计我的那个人找出来,我一定要把那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崔老爷子怕他冲动行事再失分寸,郑重考虑之后,对他道:“你不如去外地转转,察看一下崔家的产业,顺便散散心,暂时别留在楚京了。”
背后的人藏得那么深,手段又如此厉害,暂时还是先避避锋芒,别跟人硬碰硬才行。眼下是立储的关键时候,可不能让崔毅坏了事。崔毅心里十二万分不愿意,但老爷子的话他不敢不听。只能不情不愿接受这放逐式的外派。苏潼把事情闹大,从此再没有人敢在五丰酒楼闹事。崔家的事,非常深刻地为大家敲响了警钟。无论谁在闹事前,都要三思,先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自从在五丰酒楼被人提醒过近期会失明之后,李相心里有就莫名有几分忐忑不安。可他去找大夫看病,大夫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又过了几日,李相发觉原本视野模糊的双眼,似乎看东西的时候又能看得清晰了。“那个姑娘兴许就是信口开河,胡说一通。我别自己吓自己。”
他这般安慰自己道。过了几日,在金銮殿上朝的时间长了些;李相站得久,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散朝后走出殿外,乍然迎面受到强烈的阳光一照,李相感觉脑袋头痛欲裂,双眼下意识地紧紧闭了起来。待他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挪脚,就绊倒在地。“啊!”
他难掩惊惶失措地低呼起来。“李相这是怎么了?”
旁边有人疑惑问。“没,没什么。”
李相牵强地笑了笑,摸索着缓缓站起来。他不想让人看出他忽然变成了瞎子。一旦让人知道他双目失明,他的位置……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人取代。李氏满门的荣耀都系在他身上,他不能倒。他想着跟往常一样,这种忽然看不见的情况,一会就能恢复过来。但他站起来的姿势太奇怪了,这会已经纷纷引来同僚好奇的目光。“李相,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微微含笑答道。可那笑容,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惨然味道。他自己一时还察觉不到,别人却看得出来。李相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他想等到自己稍微恢复一点视力再走动,免得再摔倒,或者让他的政敌看出异样。可他站了一刻钟,眼前还是一片迷糊,看什么都看不清。“完了!这下我真的看不见了。”
他在心里惊慌地叹道。同僚三三两两地从旁边走过,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李相,你这是等人?”
李相只能压下心慌,凭着对声音的记忆,点头颔首,或含糊其辞“嗯”一声。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站在烈日当空下的广场,汗水从额头渗下,心里的灰败渐渐透了出来。不能再等下去。李相心里做了决定,试探着喊了两声:“公公?公公?”
不多时,附近果然有脚步声响起。“相爷有何吩咐?”
李相认得他的声音,这是个守在金銮殿门口的小内侍。很机灵的一个人。他心头稍安。默默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威严的面孔露出稍显难受的痛苦之色,缓声道:“我头痛眼晕,一时半会大概是缓不过来了。劳烦你扶我去太医院。”
小内侍愣了愣,随即受宠若惊点头:“是,是。”
“相爷你慢点,奴婢这就扶你去太医院。”
李相确实走得极慢,每迈出一小步,都似小心翼翼拿脚尖先试探一番。小内侍觉得古怪,又佩服他的谨慎。从金銮殿外的广场去太医院,如果是正常人的速度,大概两刻钟即可走到。李相愣是多花了一倍的时候,才在小内侍的搀扶下去到太医院。“相爷你小心,前面有门槛呢。”
这话说得忒奇怪,太医院已有人好奇地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