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堂的吵吵闹闹原本影响不到二楼雅间。不过苏潼出来吃饭也带着天冬。天冬习武,又一直保持着做暗卫的习惯,在什么地方都警惕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楼那点动静实在瞒不过她的耳朵。“小姐,崔家那位打理永亨钱庄的公子在一楼闹事。”
苏潼很确定,她是五丰酒楼幕后东家的事,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有外人知道。那么崔毅闹事的举动就有刻意之嫌了。“好啊,先是想踩我的钱庄;现在,又盯上我的酒楼。”
苏潼略一沉吟,直接让人给掌柜传话,崔毅再闹下去就把人扔出大街去。别人畏惧崔家根深叶茂,她可不怕崔家。这才有了掌柜硬气将崔毅叉出去扔大街的一幕。“你这样做,不担心给五丰酒楼树敌?”
夏明枫不干涉她的决定,就是对她这样刚硬的手段感到忧心。“哥,你多虑了。我要是态度不够强硬,崔家才会真的惦记上五丰酒楼。”
“相反,掌柜越不怕事,崔家越不敢轻举妄动。”
在楚京敢横着跟崔家叫板的人,没有过硬的背景怎么敢呢。虚虚实实,她就是要让崔毅猜不透。除非请到天水阁出马,又或者她愿意自己暴露出来;不然,崔家再摸个两三年,都未必能摸清她底细。崔家在明,她在暗;她为什么还要畏首畏尾,怕崔家?夏明枫若有所思道:“你特意雇了会武的人在五丰酒楼镇场子?”
苏潼笑了:“总得放两个人防着有人闹事。”
她不缺钱,与燕红叶也算合作愉快;从天水阁长期雇几个身手好为人又机灵的人过来,并非难事。燕红叶已经认真考虑她的建议,以后天水阁得转型,不能再过以前打打杀杀的日子。他们现在是合作双赢。夏明枫见她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再多劝。崔毅被叉出大街后,站在门口骂骂咧咧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后来被沈慕架走了。苏潼就没再关注后续。她与夏明枫吃饱,在雅间闲聊了一会,就开门准备离去。正巧在门口,碰到对面雅间的客人也走了出来。两相打照面,相互发现谁也不认识谁,大家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去。面相威严的男人却忽然眯了下眼睛,看样子似乎是不适应走廊近侧的光线。与此同时,他还捶了下自己脑袋。苏潼听到动静,脚步停下来,忍不住回头打量他几眼。留意着他不仅眯起眼睛,后面还干脆闭了一会,又捶了自己脑袋好几下。“你是不是突然觉得头痛?”
苏潼转过身,正正面对男人,上下打量,“还有,眼睛对光源有刺痛感?”
“觉得突然间看东西很模糊?”
威严的男人心里有些吃惊,但他面容深沉,情绪极少外露。更别说在苏潼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我认识姑娘吗?”
言下之意,不管他身体有什么不适,都跟苏潼无关。劝苏潼少管闲事。苏潼盯着他双眼定定看了一会,诚恳道:“先生,你有眼疾。”
“而且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
“你应该赶紧去看大夫。”
苏潼声音轻柔温和,虽然她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也不致令人太反感,“继续这样放任下去,你很快就会失明。”
男人面相威严,一看就是久居高位才形成的气度。他没说话,他身后的随从站了出来,对苏潼厉声道:“放肆。”
“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大……老爷胡说八道!”
苏潼微微一笑,对随从的斥责不以为意:“先生,我说的是实话。”
“有病就赶紧看大夫,讳疾忌医对你并没有好处。”
“疾病拖得越久越难治。”
“我无意冒犯,就是在这遇上了,也算是缘份。”
“我言尽于此,告辞。”
苏潼说走就走,十分洒脱利落。威严的男人与他的随从都有些吃惊,一开始,男人还猜测苏潼可能看出他身份,故而说这种话想借此跟他套近乎。可这会见苏潼一下走得不见踪影,才明白自己想错了人家。男人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老爷,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懂什么呀,肯定是胡说八道,想在你面前显摆什么。”
“这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赶紧溜之大吉,以免老爷你看穿。”
男人深深看一眼随从,没说话。这个随从没什么见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不怪他。几日后,一个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夜晚,有人匆匆给昭王府送信。“文竹姑娘在吗?五丰酒楼的掌柜出事了。”
这是夜晚,也就晚上十点钟左右,不管是文竹还是苏潼,这会都已经睡下了。乍然听闻有人送信说掌柜出事,不但惊动了文竹,连苏潼也惊醒起来。“孙掌柜出了什么事?”
来送信的是酒楼伙计,文竹认得他。“文竹姑娘,”伙计叫小江,他看到文竹,一脸的焦急与害怕,脸色惨青惨青的,“掌柜放工之后回家,被人掳到暗巷打断了腿,还割掉舌头。”
文竹大惊:“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个时辰前,”小江哆嗦着抱了抱双臂,继续说道,“我们收拾完毕,关好酒楼之后就先走了,掌柜是最后一个才走的。”
“我因为落了东西在酒楼,快到家了才想起,然后折返回去,正巧在酒楼附近听到疑似掌柜的惨叫声。”
“我就大着胆子绕到暗巷去看一眼。”
“谁知道……”伙计想起那一幕仍觉得两腿打颤,“竟看到孙掌柜倒在那里,两条腿被人打断,舌头也被割掉。”
文竹急忙问道:“那眼下孙掌柜的情况如何?”
伙计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把他送去医馆,又让人去通知他的家人来医馆。”
“然后我就来这里找你。”
“文竹姑娘,孙掌柜遭此横祸,会不会是因为前几天,我们丢了一个闹事的人到大街?”
伙计现在还非常害怕,他搓着双手。声音发颤,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当时那个男人还说了,要灭掌柜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