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抬头,瞧着他面色,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消息?”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夏明枫笑了笑:“是好是坏,就看你怎么看这个消息了。”
苏潼来了几分兴趣:“说来听听。”
“我得到消息,就在一个时辰前,诚王已经派人将张侧妃与他一双儿女送去了汉江城。”
苏潼诧异:“这是为何?”
“这事,是白晓碟出的主意。”
夏明枫道,“南楚有名的大儒孔大儒久居汉江城,且他珍惜名誉,收徒极为严格。”
“白晓碟不知用什么打动了孔大儒,说服他收夏荣为徒。”
“有了孔大儒的教导,夏荣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苏潼对这个评价不太苟同。名师固然重要,但能不能学到本事,又或者学到了本事能不能学以致用,这就是另外一门学问了。“张侧妃不舍得这么小的孩子离开身边,本意还想说动诚王将孔大儒请来楚京。”
“只不过,被诚王不留情面地驳斥了一顿;说她不知好歹,若是孔大儒是别人想请就能请得动的,也就不会一直都居住在汉江城了。”
“张侧妃又说跟谁做学问都一样,夏荣那么小,她实在舍不得让他吃苦受罪。”
苏潼失笑:“这话不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夏明枫点点头:“诚王对此更为恼怒。”
“更是直斥张侧妃:说孔大儒一生收徒不过区区十几人,但人人都成材。”
“想拜在他门下的人不知凡几,却没几个能入他眼。”
“如果荣儿有这样的机缘,你不支持不珍惜,还反过来拖后腿像话吗?”
苏潼的脸色变得微妙不已:“这么说,张侧妃最后拗不过诚王,亲自带上女儿去汉江城陪儿子读书了。”
看来白晓碟确实是不堪其扰,才想了个法子将张侧妃支走。她还想瞧个热闹呢,没料到这热闹没维持几天就散场。不知华颜收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吐血?毕竟,华颜这也算是功亏一篑了吧。华颜当然没有吐血,她就是心里有点小郁闷。明明她给苏潼送这份礼十分有诚意,谁料,这诚意忽然因为张侧妃这一去汉江城而打了折扣。不过,她的礼已经送到,上门求苏潼她也不会心虚了。次日,华颜就来了昭王府外递上帖子。天冬从小厮手里拿了帖子,禀道:“小姐,华颜前来拜访。此刻就在大门外,小姐要见她吗?”
苏潼唇瓣微勾:“她来得倒挺快。”
天冬嘲弄地挤了挤眼:“再慢一点,她不得担心小姐不受她送的礼呀。”
“请她进来吧。”
华颜做了这么多事,苏潼还是得见见的。而且,她看过华颜的情报,知道华颜着急找她;是为了华母的身体。不管怎么说,华颜这份孝心她还是挺欣赏的。很快,下人将华颜领到待客的偏厅。“苏姑娘,之前多有得罪,”华颜终于正经八百见到苏潼,她神色不见激动,却有几分惭愧,认认真真给苏潼行了个大礼,“华颜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苏潼含笑抬眸:“华小姐言重。”
倒不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华颜过去利用她伤害过她是事实,苏潼不觉得因为华颜最近做了些事情,她就该原谅华颜。她今天见华颜,是一码归一码。华颜见她客气有了礼貌也够了,就是笑容也有了;但……真诚却半点也没有她所期望那样。她心里忍不住失落与失望。可也知道自己不能贪心要求太多。苏潼又道:“华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那么迫不及待来见她,想必华颜也没时间跟她兜圈子。正好苏潼也不想跟她客套。华颜微愣,垂下眼眸,再开口,语气多了几分苦涩:“苏姑娘,我母亲长期缠绵病榻,已经现在到了虚弱难以行走的地步。”
苏潼:“华夫人是什么病?”
华颜神色黯然:“大夫说她是中毒。而且中毒时间已经有好些年。”
苏潼明白了。华父对外谎称华母病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毒药控制华母。这些年过去,华母还能活着,大概是华父觉得还需要拿她当牵制女儿的筹码。又或者,在人事方面,华父还不能完全掌握漕运方面的控制权。若非如此,华母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华颜这两三年从其父手里夺了权,又把华父那一套学了去。暗中将继母生的长子藏起来用药物加以控制,大概这样,才换到了华母的生机。“你把华夫人送到昭王府,我不上门看诊。”
华颜脸色一变:“苏姑娘?”
她抑制不住激动道:“我母亲如今不良于行,你就不能——”“送来昭王府,更利于治病。”
苏潼淡淡打断她,“就你所说的情况,你母亲的病还能不能治还两说。”
“要是能治,按照她中毒的情况来推测,解毒也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我需要病人住院。”
“一则是换个环境对病人的身心健康大有好处。”
“二则病人住在这里,更方便护理。”
苏潼讥嘲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华小姐既然去过大燕,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华颜面色白了白。随后若无其事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平静以对:“那依苏姑娘你看,我什么时候方便把我母亲送过来?”
“我的意见,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声音低了低,满脸苦涩与无奈:“毕竟我母亲她的情况实在不太好。”
苏潼考虑了一下,道:“那就明天送来吧。”
“我今天让人布置一下,整理出适合的院子作为住院的病房。”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华颜没料到此行会如此顺利。她还以为苏潼至少还会再拿乔为难她一番。苏潼道:“华小姐,不是我故意要泼你冷水;不过我希望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我虽然答应了替你母亲看病,但我不一定能救她。”
谁知道华夫人中毒这些年,身体已经破败到什么程度。华颜心里刚刚冒出一点喜悦,瞬间又被她特别真实的话打回原形。“我知道。”
她咬唇苦笑,“只求苏姑娘无论如何尽力一试,至于最后结果……只能看她命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