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心头一窒。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她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当初那些骤然听闻他“有妻有子”那些郁气,立即便在这样的眼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深爱她。或者没有重逾生命,没有浓烈到没了她就活不下去。但是,不可否认;他对她的感情,比她对他要深。如果可以用物化来丈量,大概他对她的爱是大海;她对他的感情可能便只如江河。谁先爱上,谁便先输了。以前她总把这句话当笑话来听。但是现在,看着他这般神情,忽然便深有体会。她懂了。也更为他心疼,以及心软。这样受伤而撩拨的眼神,让她心尖都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明知他忐忑不安,她却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二。司徒烨受伤的眼神刹时大变,柔情缱绻转成了森厉冷冽。明亮的眸子杀气如芒:“是谁?”
“我去杀了他。”
敢觊觎他未婚妻的男人,都该死。苏潼:“……”心虚地转了转眼睛:“我说笑了。你那么认真干嘛?”
还杀气腾腾的,也不怕吓坏她。“不,我觉得你没有说笑。”
司徒烨眯起眼眸打量她,总觉得她的笑容甜美得有些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苏潼不答反问:“你是今天才到楚京?”
这就是确实有事了。司徒烨的眸子里瞬息杀气大盛。但一转念,他又生生将杀意压下。继而若无其事道:“我急着见你,一到楚京就给皇帝递了消息。”
原来皇帝急着召她进宫,除了裴家那件事,最主要还是在司徒烨。又想到韩家提亲的事,苏潼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为韩文海那个纨绔提前默哀。司徒烨刚来楚京,那就是应该还没听说韩家差媒人来昭王府向她提亲这事。“有件事,你听了别生气。”
苏潼轻声道,“韩贵妃娘家有个侄子,前天让媒人上门向我提亲。”
不生气?司徒烨快气疯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居然被韩家一个乳臭未干的王八羔子惦记上。“我不生气。”
他咬牙切齿道。苏潼不怎么信任地看着他:“真的?”
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不生气。司徒烨深深吸了口气,俊美如玉的脸庞缓缓绽放风华万千的笑容:“你如此优秀耀眼,眼瞎的人才不识宝。”
越多人喜欢她,证明她越优秀。同理,她从那么多爱慕者里面选择了他;也证明他足够优秀可以秒掉一切对手。“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顺口一提,苏潼就没再在意韩家。“总不能留在南楚什么都不做吧?”
“你让我放放假,在这里陪陪你不行吗?”
司徒烨懒洋洋的嗓音透着浅浅委屈,“大燕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我操心。”
“漠北灭了,赤翊军驻守的边防线长了,日常操练有不同的将领。”
“至于内政,也稳定。”
“唯一美中不足,”司徒烨掰了掰手指,满目渴望地看着她:“就是我还欠一位夫人。”
“别贫了。”
苏潼无奈,“我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司徒烨诧异道,“难道我看起来像说笑?”
“潼儿,你喜欢一直留在南楚,那就在南楚。”
司徒烨勾着唇,笑容轻松又欢喜,“无论你在哪,我都陪着你。”
不管她想干什么,他都支持她。她想让夏明枫做太子当皇帝,那他就努努力使使劲,怎么着也得帮她达成心愿。“你在楚京有宅子?”
司徒烨点头:“身为南楚国师,必须得有专属的宅子。”
在他知道她在南楚,并且一直不肯捎信给他;他就明白她心里的顾虑与打算,她要留在南楚。既然他要妇唱夫随,当然也得在楚京有自己的家。苏潼这会是真正惊讶了:“你真要留在这里当国师?”
司徒烨哭笑不得:“你以为我哄你玩呢?”
“那你这个国师要干什么?”
苏潼好奇。南楚帝在明知他是大燕手握重兵的异姓王情况下,还会给他安排什么身份与职务?再单纯的棋友,在国家与利益面前,都得退让吧。“不知道。”
司徒烨笑了笑,“可能当个吉祥物?”
苏潼:“……”有一点点不太自在的情绪冒了出来。“要不,你在这住一段时间,还是回大燕去吧。”
她不想担红颜祸水的罪名。也不希望他为了她留在楚京无所事事。她决定要帮夏明枫成为太子,那是她自己的事。“不回。”
司徒烨坚决摇头,“你不用感觉不安。我留在这里,自然有我的考量。”
他的考量,无非就是迁就她而已。苏潼心里感动,时隔两年造成心理上与情感上的时空隔阂,这一刻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消融。“你留在楚京,以后难道一直都戴着面具示人?”
“今日来得匆忙,才临时拿面具顶上。”
司徒烨道,“日后就不用这样。”
“只要在我的外貌上稍作修改,就不会再有人认出我是大燕的异姓王。”
其实,即使认出也没什么。毕竟,大燕与南楚不是敌对关系。不过,因为他同时还是八十万赤翊军统帅这个敏感身份;还是尽量低调一些,别让人认出他原貌为好。苏潼松了口气:“你有准备就好。”
要是光靠面具做遮掩,难保哪天不会被人识破。两人分别说着别后两年的情况,不知不觉已到晨曦初露之际。司徒烨戴着面具翻墙离开昭王府。期间,他故意弄出动静,惊动了石东。“定王爷?”
看着主动揭下面具露出真容的墙上君子,石东一瞬如临大敌。“是我,告诉你家主子,以后寒香苑的后院特意给我留门。”
石东:“……”来到南楚的地头你还那么嚣张,定王爷你真当别人都怕了你吗?司徒烨可不管他怎么想,撂下话,直接跃下墙头消失不见。石东赶紧向夏明枫禀报这事。“主子,要不要属下加强警戒?”
夏明枫默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绷着脸,忽然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