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枫皱起了眉头：“要是你没有把握，还是别轻易冒险了。”
就算他想让裴太傅欠她人情，也没必要让她冒这种险。他是要谋那个位置不错。但他的初衷，是为了往后日子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那个位置，需要她牺牲什么来成全。苏潼无奈道：“我得先看过那个孩子，了解他的详细情况才能给出结论。”
所以，冒险不冒险的前提，得先见到患者。“奴婢本来想让人带信给你，”青黛接着道，“可奴婢怕耽误时间，就直接坐马车来楚京了。”
她以前听说过有人吞金子自尽，最后死得很痛苦。就想着那只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吞了两颗金花生下去，要是不能尽快弄出来的话，最后是不是会丢掉性命。这么一想，她在嘉州城就待不住了。苏潼考虑了片刻，道：“你做得对。这事确实宜早不宜迟。”
就算金花生不是尖锐之物，但金属卡在肠道出不来，迟早会把肠壁磨穿。一旦肠壁磨穿，整个腹腔就会弥漫细菌与病毒，继而引发多脏器腐烂衰竭。真到那种程度，就是她也没办法。不过，眼下那孩子的情况应该还好。“对了，总干事跟你说这事，卫浔不知道？”
青黛脸上微露些许不安：“小姐，少神医在专心研制你给的方子。奴婢怕影响到他，又想着这个患者年纪小耽误不得，所以没跟少神医提这事。”
苏潼：“难怪呢。”
要是卫浔听说这个病例，肯定判断得出需要开腹做手术。对一个狂热医学分子来说，这绝对是不可错过的实践机会。卫浔若是知道这事，肯定会放下手头的事，快马加鞭赶来楚京。虽然她以前在大燕也做过肠道坏死切除的手术，但那个医案跟眼前这个孩子吞下异物是两码事。青黛忐忑道：“小姐，是不是奴婢误事了？”
“没有。”
苏潼沉吟了一下，“从楚京往返嘉州城也不过一天时间。”
她扭头看向夏明枫：“哥，现在就找个人给我送信吧。”
“如果不出意外，那孩子最终还是需要我来给他做手术才能取出肠道里的异物。”
“这对卫浔来说，是个实践的好机会。”
顿了顿，笑着补充：“当然，对我来说，他是个优秀助手。”
要是没有卫浔，做这种手术她一个人也行，就是累一些。而且，青黛承担的工作量也会相应大一些。制成药的事不急，先放一放也没什么。夏明枫诧异道：“你那么肯定？”
“要是裴家不让你给那孩子治，你怎么办？”
苏潼默了半晌，幽幽道：“那是他们的损失。”
她尊重生命，但她不是万能的上帝；没法一朝一夕改变人的固定观念。只要她尽力了，她就无愧于心。夏明枫：“……”“那你写信，我马上让人给你送去。”
“明天你打算怎么去裴家？”
“需要我另外找人引荐吗？”
他有些担忧，“要是你单独前往的话，我怀疑裴家的人未必肯见你。”
“要知道，裴家眼下看起来虽然像是式微了，但裴家这种百年望族，底蕴深厚得很；想要巴结他们的人很多，毛遂自荐的大夫肯定不会少。”
“你未必有这个机会。”
苏潼好奇道：“你想找谁引荐？难道你在裴家还有什么特殊渠道？”
夏明枫沉默下来。不，他回楚京的时间还不到两年，他在裴家什么根基都没有。但是，他现在有银子。而且，至少明面上有个比苏潼更好用的身份。那就是，他怎么说也是个亲王。他若是找人引荐苏潼去裴家，塞点银子给宫中的太医，让太医开口替苏潼说几句话还是能够做得到的。“你别管我找谁引荐，只说你需不需要吧？”
苏潼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摇头：“不需要。”
“我想在这里立足凭的是我真本事。而不是别的东西。”
她的医术，就是她的根本。夏明枫：“……”以前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执念。“你要是说，你是大燕的舞阳郡主，裴家的人肯定会让你出手。”
苏潼轻轻摇头拒绝：“舞阳郡主已经死在大燕。现在的我，就是在南楚的苏潼。”
或许，她还有个让人羡慕的名头：神医榜排名的榜首。但是，她绝对不会再提舞阳郡主的事情。当初她在大燕救治过的病患，多不胜数。有很多确实也传到了南楚这边。传言中，她就跟三头六臂的哪吒一样，总之，传得十分夸张。什么活死人肉白骨，挖心开腹割肠割肺，没什么活是她不会干不能干的。在她手里，就没有救不活的病人。神化过度的结果，就是将她的容貌贬得一文不值。说她是个长相十分恐怖的母夜叉，又说她医术仁心。关于舞阳郡主的事，苏潼在南楚听了多个版本。但是，没有一个版本能令她满意。所以，她决定让“舞阳郡主”死了。恐怖的光环，还不如没有光环。夏明枫看着迷之自信的妹妹，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眸，没有吱声。也许，让“舞阳郡主”死了，算是好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当初去挑战人家神医榜的榜首，是以什么名义去的？”
少女眨了眨眼，促狭地一笑：“啊，这个嘛，用了个化名。”
“毕竟，那会我刚到南楚不久；不好太过出风头。”
夏明枫：“……”你那还不叫出风头？不爱出风头的人能干出特意跑去挑战人榜首的事？他有预感，苏潼往裴家救治的事不会那么顺利。次日，苏潼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去了裴家。带着天冬与青黛，就跟个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样。没打着昭王义妹的名号，也没装神弄鬼扮成高深莫测的神医样。这两天不少大夫都听说了裴家裴老太傅的嫡玄孙吞下金花生的事。因而，有不少大夫都抱着上门试一试的态度。能够成功医好裴老太傅的嫡玄孙，那绝对是扬名立万功成名就的好机会。就算不能，能够成功踏进裴家，也是件了不起的事。苏潼带着两个婢女前往裴家，还自称是大夫。“我是苏潼，我有办法救治裴家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