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司徒烨直接跟她说想干掉皇帝的。她心里觉得感动,又觉得有几分沉重。司徒烨不是冲动的人,他这么说,必要是因为皇帝做了什么针对她的事情。苏潼就奇了,皇帝真是不停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真不知道究竟是丹药的神奇作用,还是皇帝本身就是这样分不清轻重的人。“他……”司徒烨皱着眉头,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信宁侯突发急病,前几天去了。”
苏潼:“……”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信宁侯死了?”
她那个便宜爹突然死了?突发急病——不对,通常突发急病,都是一致对外的官方说法。信宁侯根本没有病,他更不是病死的。而是皇帝,皇帝杀了他。皇帝直接杀了信宁侯,就是为了逼她回京?苏潼的心情说不出的冰凉难受。她烦躁地皱着眉头,冷冷一笑。“信宁侯的死讯,现在是不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
只有这样,皇帝根本不用再下旨,就能逼得她自己乖乖回京。毕竟这是讲究孝悌仁义的天下。如果明知道信宁侯——她的便宜父亲死了这样的大事,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回去奔丧;以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苏潼对信宁侯没有感情,但她还得继续在这个时代生存。真想不到,皇帝这一手够阴也够狠的。司徒烨知道以她的聪明,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立刻推断出来。正因为看破皇帝的险恶用心,偏偏还不得不顺着皇帝的算计去做,这才让人心里恨得不行。若不然,司徒烨也不会心火上拱,气得想直接干掉皇帝。“应该是吧。”
他垂着眼眸,声音闷闷自唇瓣逸出。苏潼睨他一眼,冷笑:“自信点,把应该吧三个字去掉。”
皇帝都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了,做别的还带犹豫吗?“看样子,京城我不回不行了啊。”
苏潼叹了口气,心情糟糕透顶。就算她对信宁侯没有父女情,那也是活生生一个人。只要信宁侯没犯死罪,他都不该死。现在,就因为皇帝发疯;信宁侯就不明不白被弄死。她回京之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黎雪锦的病,她真是无能为力。司徒烨抱着她,脑袋深埋她散发淡淡清香的玉颈之间:“不回不行吗?”
“你觉得呢?”
苏潼反问。司徒烨讨厌这种无力感。更烦躁被人操纵的感觉。如果皇帝就在面前,他肯定会按捺不住干掉皇帝。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司徒烨知道,苏潼回京奔丧这件事他不能阻止。“有什么事,你去仁安宫找太后。”
司徒烨叮嘱,“千万别强撑着。”
苏潼认真问:“如果皇帝要处死我,太后能罩得住吗?”
她知道太后对司徒烨不一般,太后是将司徒烨当孙子一样看待的。但,那也是对司徒烨。何况就是对司徒烨,也是当孙子一样看待。到底还不是亲孙子。而且,皇帝名义上,还是太后的儿子呢。苏潼十分不确定,若真到那个地步,太后会不会愿意为了她与皇帝起冲突。司徒烨的脸色“唰”地沉下来。苏潼这话简直在捅他心窝子。他紧紧拥着她,沉沉道:“要不,你还是别回去了。”
“就当北疆消息闭塞,你根本不知道信宁侯去世的事。”
司徒烨想,如果信宁侯府派了人来这里给苏潼送信,他干脆直接将人灭掉,到时推到意外上去得了。名声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他不愿意苏潼回去涉险。因为,就连他也不确定太后是否愿意为了苏潼与皇帝直接起冲突。苏潼考虑了一会,才缓缓摇头:“不行。回还是得回的。”
要是信宁侯死了,她都不回去;先不说她的名声如何。她就是担心皇帝疯起来,下一步是不是还会继续弄死别人。死一个无辜的信宁侯就够了,她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再有别人受牵连。苏潼安慰他:“我是你未婚妻,就算他再怎么疯;他也不敢直接弄死我。”
“我就回去看看,如果黎婕妤确实没救,在她死之前我会想办法溜的。”
“再不济,让她弄一个遗愿求皇帝不追究我责任应该没问题。”
她说得轻松,可司徒烨心头还是沉重得跟压了大石一样。然而,苏潼回京这事,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既然决定要回去,苏潼自然不会拖拖拉拉。苏潼次日一早就启程。不过她也不想自己受罪,一路都是坐马车。她风尘仆仆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终于望到了京城巍峨的城墙。“我又回来了。”
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信宁侯还没下葬,这时代讲究死后哀荣,还得停灵一段时间才会入土为安。然而,苏潼根本没有机会踏入信宁侯府。她才回到京城,刚在城门口露面,就被人直接“请”进宫了。苏潼再有心理准备,也被皇帝这番无耻操作给惊着。“舞阳郡主可算回来了,陛下有旨,请郡主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