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绷着脸,伸手将她扶起来:“许嬷嬷,地上冷,你快起来。”
至于陆济,她一个字都不提。不管什么原因,不听大夫的话,她都没必要再留。也不想听所谓的原因。“苏姑娘,”许嬷嬷神情有几分沮丧,虽然顺势站了起来,但却拉住她双手没放。让苏潼想走也走不成,“这事跟公子有关。”
“陆先生是为了陪公子才喝酒。”
“前两天,是公子娘亲的忌日。”
“每年,公子最难过的就是那一天。苏姑娘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陆先生以前其实是公子娘亲的师父。”
“算起来,公子应该是陆先生的徒孙。”
“前定王妃的忌日,他们俩心里难受,这才坐在一起喝了酒。”
“苏姑娘,”许嬷嬷不停地为陆济说好话,“就一次。”
“陆先生就一次没听姑娘的医嘱。我没有阻拦他们,也没有好好劝着他们,是我监督不力,是我的责任。”
“你要是真生气,你就生我的气,别放弃给陆先生治病,好不好?”
说到后面,许嬷嬷几乎又要重新给苏潼跪下。苏潼皱着眉头:“前天?”
“你是说他们喝酒喝了两天?”
许嬷嬷:“……”“没有,”吓得赶紧澄清,“就忌日当天,他们喝了一些。”
“主要是公子喝得多。”
提到已经过世的前定王妃,许嬷嬷情绪也低落不少,“陆先生就是陪着喝了几杯。”
又看一眼苏潼,“陆先生心里还是记着姑娘的叮嘱呢。”
苏潼哼了哼:“真记着我的叮嘱,就该滴酒不沾。”
陆济可以陪着司徒烨一齐难过缅怀,却不应跟着一起喝酒。她看那老头陪喝酒就是借口,其实就是他自己忍不住,酒瘾发作了。想到这里,苏潼心里还是非常生气。许嬷嬷忐忑地看着她:“那苏姑娘,能不能就原谅他一次?”
“或者,不原谅也行。暂时先记着,以后再一起算账。”
“但是,姑娘千万别放弃,千万别不管他。”
“他的病,只有姑娘你才治得好。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苏姑娘,当我厚着脸皮求你一回,行吗?”
“许嬷嬷,你别跪。”
苏潼叹了口气,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想了一下,才问道:“你说司徒烨两天前就在这里喝酒?”
“他现在还在这里?”
许嬷嬷苦笑:“对,今天还在房里没出来。”
“每年这个时候,公子都会难过好几天。”
“不过姑娘不用太担心,过几天,等他出来就没事了。”
苏潼无意去多问定北王府的事,不过司徒烨——“他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
“啊?”
许嬷嬷顿时又惊又喜,愣了一下,才激动道:“在另外的院子。”
“我带你过去。”
既然苏姑娘打算去看公子,那就是不会不管陆先生了吧?半月山庄很大,下人却很少。苏潼跟着许嬷嬷行走在回廊中,觉得周围安静得如同无人一样。大概走了一刻钟,许嬷嬷才停下来。她指着关着门的一间房道:“苏姑娘,公子就在这里面。”
又补充一句:“门没锁。”
“公子吩咐了不让别人打扰,我就不进去了。”
苏潼脚步一顿:“那我进去岂不打扰?”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苏姑娘,”许嬷嬷连忙解释,“公子的意思是,不许山庄的下人进去打扰。”
“姑娘既不是下人,更不是山庄的人。”
许嬷嬷微微一笑,温和的眼眸里带带着期许,“我想,公子要是这时候能看到姑娘,一定会高兴。”
她和陆先生早就看出来,公子喜欢苏姑娘。只不过,这件事公子不说;他们也不好随便讨论。总之,公子这时候看见苏姑娘,绝对不会嫌苏姑娘打扰的。苏潼想到司徒烨那家伙难过得喝醉酒躲起来几天,心微微有些疼。也就不再坚持不进去了。“那好,许嬷嬷你忙吧,我进去看看他。”
许嬷嬷轻手轻脚离开,苏潼在紧闭的房门前站了一会,才举手轻轻敲了敲门。司徒烨没有动静。苏潼猜测,他大概还在宿醉中;又或者两三天没睡,现在才睡着。默默叹口气,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室内光线昏暗,苏潼只看见床榻上有人影背对着她,蜷缩成婴儿的姿势。这是缺乏安全感,想要寻求保护的表现。这一幕,看得苏潼心头似被什么扎了一下,隐隐生疼。司徒烨平时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即使偶尔行为幼稚,在她心里,那依然是个强大顶天立地的男人。但眼前这一幕,司徒烨给她的感觉却脆弱如婴儿。苏潼的心,忽然便软了软。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定北王府的事,也就不清楚现在的老定北王妃,原来是继妃。司徒烨跟她一样,也是从小没了娘。都是没娘疼爱保护的可怜孩子。大概她凝视的目光透露了太多怜惜的情绪,又或许是她骤然变重的呼吸令人产生警觉。宿醉未醒的司徒烨忽然醒了。但意识尚未完全恢复。而且这时候,他情绪非常差。也没有睁眼,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凭直觉察觉到有人进来。“出去!”
他低沉微哑的声音透出拒人千里的冰冷。苏潼眨了眨眼,道:“好,那我出去。”
司徒烨呆了呆,这声音?是苏潼?他不是在做梦吧?睁开眼,急急转过身。少女纤秀的倩影在微弱的光线里如梦似幻,十分不真实。苏潼已经转过身,准备出去了。她这一动,总算让司徒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连鞋子也没穿,朝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扑过去。从背后张开双臂牢牢环住苏潼腰部,脑袋更直接搁到她肩膀。“别走。”
骤然被他以这种亲密而暧昧的姿势抱住,苏潼浑身都在瞬间变得僵硬紧绷。她想拉开他的手,奈何没他力气大,一时挣脱不得。“不是你让我出去?”
司徒烨沉哑的声音透着委屈:“我又不知道是你。”
苏潼皱了皱眉,被他浑身浓烈的酒气熏得难受。语气微厉:“你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