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侯脸色一变。这是给苏潼的圣旨。他突然意识到,苏潼在宫里没出事。或者说,即使出了事,也不至于留在宫里永远回不来。再看宣旨的公公,面色并不是阴沉沉让人害怕的那种。而是一直笑眯眯,带着喜色的模样。这不是问罪的圣旨。而是赏赐苏潼的旨意。信宁侯一时心头大急。苏潼已经被他逐出侯府去了,而且直到现在也没露面;他到哪去找苏潼回来接旨。又悔又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公公,小女苏潼她……她还在宫中没回府。”
公公疑惑道:“不可能啊。”
“苏大小姐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了宫。”
信宁侯心里更急了。苏潼平安无事出了宫,但是,她出了宫却没回侯府。现在怎么办?没有苏潼,这圣旨肯定没法宣读。“公公,小女苏潼她、她也许是去办什么急事去了。此刻还没回府,你看?”
公公睨他一眼,疑惑道:“苏大小姐不在府里?那侯爷赶紧派人去找啊。”
“这是圣上给苏大小姐的旨意,得她本人在场才能宣读。”
十月的天,已经凉意袭人。信宁侯却愣是急出一头冷汗。“只怕怠慢了公公。”
他硬着头皮赔笑。“无事。”
公公打量他一眼,缓缓道,“咱家可以坐下来慢慢等,侯爷派人去找大小姐吧。”
信宁侯能怎么办?就算内心再绝望,他也不得不赶紧派出数拨人去找苏潼。可他连苏潼还好端端活着都不知道,又从哪里知道苏潼出宫之后会去什么地方。这大海捞针式的满京城满大街找人,都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眼看宣旨公公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苏玉瑾小声地给信宁侯出了个主意:“父亲,姐姐经常往卫氏医馆跑,不如差人去卫氏医馆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姐姐。”
总好过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到处乱撞。苏玉瑾有句话倒是提醒了信宁侯,他眼睛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就算不知道苏潼去了哪。派人往那些平日与她来往的人家问问,总能问出点消息来。信宁侯都不敢想像,要是今天天黑前都不能找到苏潼。这……都不知怎么向宣旨公公交待。侯府的下人去卫氏医馆问苏潼的消息,自然是没有的。信宁侯还厚着脸皮让人去了三皇子府问齐子砚,同样得到否定的答案。就连香满楼,他也派人去问了。但是,苏潼就跟泥入大海一样,到处都无声无息。谁都似乎不知道她的行踪。还是宣旨的公公等到打瞌睡,还不见苏潼踪影,这才忽然想起一事来。“侯爷不妨派人向云枭云统领打听一下大小姐的下落。”
说起来也是凑巧。宫门口有个守卫刚好与宣旨公公有旧,宣旨公公出来时与他聊了两句,才知道云枭曾与苏潼一起离宫。信宁侯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云枭?”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苏潼怎么会又与那个小子搅在一起?可不管他内心怎么抗拒,这好歹也是一条线索;还是目前为止,最为靠谱的线索,他只能立刻又派人前往云枭家中。再一打听,得知苏潼与定北王前后脚离开了云宅。去向不明。信宁侯气得差点吐血。“孽障!”
你怎么就那么能跑?怎么就不知道回府?信宁侯府众人找不着苏潼,一个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于是,有人开始小声埋怨信宁侯,说他不该自作主张将苏潼逐出侯府。苏潼出了宫不愿回府,一定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宣旨公公瞌着眼皮在旁边打瞌睡,可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将侯府这些小辈们的抱怨听了个真真切切。乖乖,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奇闻。难怪信宁侯派人一拨又一拨的人都找不着大小姐了。侯府遍寻不着的苏潼,此刻从她即将到手的“别墅”出来,慢悠悠走在街上。然后,在侯府的人找她快找疯的时候,终于偶遇了她。偶遇她的下人捶着快跑断的腿,热泪盈眶道:“大小姐,你赶紧回府吧,宫里来圣旨了。”
苏潼淡淡道:“你们侯爷已经将我逐出侯府。我已经不是信宁侯府的大小姐。”
“至于回去接旨?”
苏潼顿了顿,似在考虑一会去哪落脚比较好。然后,她抬头往前面一望,正好望见有家客栈旗帜招展。她手一指,道:“你回去转告宣旨公公,劳烦他到悦来客栈宣旨。”
“就说我目前就住在那里。”
想让她回去?信宁侯逐她出去时逐得那么痛快,她觉得也该让自己痛快痛快。比如,让信宁侯府的人急一急,求一求;这些大概就能让她心里痛快一点点。下人哭丧着脸,连声哀求:“大小姐,这、这只怕不妥吧。”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苏潼淡淡道,“你只需要回去把我的话转告他就行。”
下人自知劝不动苏潼,只得继续拖着快跑废的两条腿赶回侯府。“悦来客栈?”
信宁侯怔了怔,面色阴沉地听完下人转述,气得咬牙切齿,“那个孽障真这么说?”
宣旨公公打眼望过来:“侯爷,可是见着苏大小姐了?”
“她人呢?”
“公公请稍候,她一会就回来。”
信宁侯压抑着满肚子火气,继续给宣旨公公赔笑脸。下人小声提醒他:“侯爷,大小姐说了;你已把她逐出侯府,她不是信宁侯府的大小姐,她不会回来接旨。”
“她让小人转告,让公公去悦来客栈给她宣旨。”
信宁侯怒极:“她倒是敢。”
下人心道,大小姐可不是敢;而是已经这样做了。难道真要告诉宣旨公公,说他把苏潼逐出侯府,苏潼不会回来,让公公到客栈去宣旨?信宁侯丢不起这个人,更丢不起这个脸。要是宣旨公公追问起来,他怎么解释他将苏潼逐出侯府的事。这时候,信宁侯心里又气又恨,同时又着急又无措。对苏潼这做法,一时之间完全无计可施。强硬的手段,在苏潼面前是行不通的。他考虑了一会,只得将情况跟老夫人说了。希望老夫人能出面拿个主意:“母亲,你说眼下这局面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