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侯嘴皮嗫动,可他出不了声;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一直被人忽视的太子殿下不高兴了。他才应该是全场主角,背景板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定王爷,孤还在这里呢,你就当着孤的面对一个弱女子喊打喊杀;是不是太过目无王法?”
面对司徒烨,太子心里其实也是怂的。他永远忘不了小时候司徒烨骑在他身上揍他那种疼痛,与丢面子那种耻辱感。长大之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怕司徒烨。然而实际并非如此,每次见到司徒烨,尤其单独面对司徒烨时,他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的事。总觉得司徒烨的拳头随时会落到他身上。不管他是不是太子。小时候,他就已经是太子;所有人都敬着捧着的储君,偏偏司徒烨因为一块糖就把他揍个半死。所以,太子从小到大心里都对司徒烨有阴影。但现在,太子觉得他不能再沉默。司徒烨要打杀的姑娘是玉瑾,是他心爱的女人。作为男人,他理应站出来保护她。“哦,原来太子殿下也在这里,那真是巧了。”
司徒烨懒洋洋抬起眼眸,似乎这才看到太子。“巧不巧不重要。”
太子冷哼一声,努力挺起胸膛摆出他储君应有的气势,“孤想问定北王,你随意打杀一个柔弱女子,是不是没将大燕的王法放在眼里。”
司徒烨笑了。他原本生得极其俊美,身材修长肌理饱满,这一笑,简直将眼底青影重重的太子比到沟渠里去。他是陌上花,天上月;太子是地下泥,沟中草。苏潼眨了眨眼,心想这家伙遗传基因优秀啊,他下一代的颜值稳了。苏潼在走神,司徒烨与太子剑拔弩张在对恃;信宁侯生怕这两个大佬在侯府打起来,一时间,谁也没留意到破布娃娃一样的苏玉瑾。“咳……”苏玉瑾这声咳嗽,终于顺利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太子见她美目含泪,虽然隔着面纱瞧不真切她的表情;可太子感觉到她很痛苦。还看到了那双含泪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二小姐,你怎么了?”
太子慌了,下意识伸手想扶她起来。信宁侯连忙道:“来人,快扶二小姐起来。”
太子这才意识到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该出手。两个丫环进来扶起苏玉瑾,可她站起来后,并没有说话;只含泪看着太子,轻轻摇了摇头。司徒烨淡淡道:“太子忘了,刚才本王说过,这个玩意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正本王进来时上吊。”
苏潼的视线在苏玉瑾脖子凝了凝,霎时心下了然。苏玉瑾被勒伤了声带,三五天之内别想再发出声音。太子:“……”“王爷,小女言行出格冲撞了你,是小女的错。我在此代她向你赔罪,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她一回。”
信宁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苏玉瑾会突然上吊寻死。定北王信誓旦旦这么坚持,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信宁侯虽然心慌腿软手抖,可他这时候总算看出不对劲;也总算明白这样针对苏玉瑾是为了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太子不可能先服软,定北王就更不可能向太子低头。这个中间人,只有他来做。司徒烨睨了眼太子,淡淡道:“侯爷说错了,本王从来都不信宽宏大量那一套。”
“太子最清楚了,本王一直都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信宁侯:“……”不是,求求两位大佬别玩了,他心脏弱不经吓。“对了,太子刚才不是问本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吗?”
“本王可以问心无愧地回答:有”司徒烨似笑非笑看着太子:“就不知,太子殿下眼里又有没有王法?”
他冲进侯府将苏玉瑾吊上去前,已经飞快了解过事情的全貌。苏潼从头到尾没见过太子,更不存在冲撞行刺太子的可能。太子用苦肉计栽赃苏潼,这里面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所以太子为了快刀斩乱麻,才会逼迫信宁侯立刻诛杀苏潼。而不是将苏潼提溜到外面处置。一是事情不能闹大,二是事情经不起查证,三是就算事后有人翻出来;也能将一切推到信宁侯身上,是信宁侯主动打杀自己女儿,与他无关。了解这出漏洞百出的把戏。司徒烨当即决定来个依样画葫芦,将苏玉瑾拿出来摆摆。反正,司徒烨不怕太子追究。他对苏玉瑾做的事经不起追查,太子做的事一样经不起推敲。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还是,太子敢说一句,你就是王法?”
太子目光闪了一下,在司徒烨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莫名心虚;莫名底气不足。“孤是大燕储君,是大燕臣民的表率;孤一向遵守法纪,可不像有些人那样仗着什么就乱来。”
司徒烨勾了勾唇,唇线该死的邪魅勾魂:“听说大小姐苏潼意图对太子不轨,还持凶器刺伤了太子。”
“如此胆大妄为的逆贼,太子实在不宜姑息。”
逆贼?苏潼嘴角抽了抽:好嘛,她又多了个拉风的头衔。司徒烨义正严辞道:“本王提议,太子应立刻将这个逆贼投入大牢,必须三司会审,千刀万剐以正法典。”
苏潼:“……”够了你!她心眼很小,很记仇的!信宁侯听得目瞪口呆,惊得手脚发软,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他以为司徒烨是来救苏潼的。原来他会错意了,这个杀神比太子狠多了。太子艰难地找回自己声音:“这个……本是苏潼一人之过,孤觉得没必要闹在,牵连无辜。”
司徒烨又道:“太子仁慈。”
“那就别闹大,别往外送。就在侯府这里处置了事。”
“不过本王觉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己的仇,当然得自己报才痛快。”
他瞥了眼淡定从容得快要睡着的少女,一脸严肃道:“太子不如直接一剑把这逆贼杀了。”
又指了指苏玉瑾:“顺便帮本王个小忙,把这个冲撞本王的晦气玩意,也给当场解决了吧。”
“本王实在不想污了自己的宝剑,回头还得擦拭血迹,麻烦。”
太子:“……”苏潼:“……”你以为自己在说切两颗白菜吗?说得那么轻巧。那是砍两颗人头啊!太子脸色非常不好,苏玉瑾受伤让他心疼;她受惊的眼神令他心乱;而司徒烨的胡搅蛮缠,则令他心烦。可眼下的情况,太子也不知怎样处理,司徒烨才会满意。这个混蛋要是不满意他处理的结果,说不定还会当众对他挥拳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个大燕储君留。“孤可不喜欢干这种血腥的事,”太子皱着眉头,愤怒又无奈道,“定北王要是愿意代劳,孤感激不尽。”
司徒烨大喜,当即提剑朝苏玉瑾劈去:“好,那本王先解决这个晦气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