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估计的不错,受伤的洪立武的确藏在他哥哥洪立文的别墅里。
在洪立文家的地下室里,洪立武正在治伤,这是一个封闭很严的地方,四周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扇小门通向外面。 明亮的灯光下,一把镊子探进伤口,洪立武嚎叫一声。 子弹从伤口里取出来,当地一声扔进托盘里。 洪立武满脸是汗地躺在一张铁床上。 一个烧得火红的烙铁印在伤口上,滋滋冒起一股青烟。洪立武又嚎叫一声。 施术的是一位军医,从白大褂的领口,露出军装和领章。他戴着大口罩和变色镜,看不清模样,但从帽边露出的白发上,可以看出他已不年轻。 洪立文在一边关切地看着。他手里的无绳电话响了两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使三人都愣了一下。 洪立文接电话说:“嗯?啊。知道了。”对军医说:“没事,修电话的,我上去看看。”
快步走了。
军医继续干着,但他和洪立武都小心多了。 洪立文从地下室出来,从兜里掏出手电,通过窄窄的楼梯进到楼上书房,又将墙上的书柜推合,从侧门走进卧室。 楼下大厅里,孟晓春和另一个工人在检修电话,一男管家在旁边监视着。孟晓春拨通号码:“喂,李姐,听见么?好。”放下电话说:“行了。楼上还有两部吧?”
管家说:“楼上那两部好像好使。”
孟晓春看看他说:“不方便看?”
管家说:“我们洪总在洗澡,分机在卫生间。”
楼上传来洪立文的声音:“老冯,什么事?”
管家说:“啊,洪总,修电话的。”
洪立文穿着睡衣站在二楼栏杆边俯身向下看看,说:“啊,叫他们上来吧。”
孟晓春和工人在管家的引导下从侧面的楼梯上楼,这种一二楼中间打通,露出中间大厅的房间她还没见过,露出满脸的惊奇,扶着二楼的围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洪立文坐在二楼一角的酒吧里,手里端着个酒杯,在看一叠文件,理也不理他们。 孟晓春顺着线路,查了书房、卧室和卫生间,又让工人拖住管家,自己顺线路上三楼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只好把电话接通,退回到车里,向田春达报告。 别墅那边的情况本在田春达的预料之中,接到孟晓春的电话,他只嗯了一声,吩咐孟晓春继续,就不再吭声了。交警带着清障车来了,田春达拍拍前座,示意郝东开车。 魏江憋了半天,可最终还是没憋住,说:“田队,我觉得还是应该控制洪立文……” 郝东抢白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笨哪?洪立文是市人-大代表你知道不?”
魏江也声音很大地说:“人-大代表怎么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田春达闭着眼睛像没听见一样,理也不理他。
郝东有意转移话题,说:“哎,对了魏江,前几天我看着体委老倪了,他看好你,说你今年有可能蝉联冠军。”魏江说:“那当然。从去年的水平看,我估计三五年内不会有对手。”
郝东白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你谦虚点。”
魏江不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田春达,说:“实事求是么。”
田春达突然发令说:“停车。”
郝东将车停下来。 后面的车跟上来并排停下,刑警温言放下车窗问:“田队,有事?”
田春达挥挥手说:“没事,你们先走!”
后面的车一辆辆过去。 田春达拿出烟来。叼上一支,将烟盒伸向魏江说:“会抽么?”
魏江看看郝东。郝东说:“叫你抽你就抽。”
魏江拿过烟,要掏打火机。田春达打着火给他。魏江客气着说:“你先来。”
田春达不耐烦地说:“快点儿!”
魏江点上烟,田春达自己也点上,向前看看,前面的车去远了。
田春达说:“郝东,把大灯点着。”郝东点亮大灯。 田春达说:“喂,你,下来,咱俩比划比划。”
开门下车,走到车前灯光下。
魏江小声地说:“郝东……” 郝东示意说:“快去呀,田队最恨动作慢的人。当心点,他岁数大了,别使虎劲!”魏江动作很大地将烟熄灭,从车里下来,重重地关上车门,向站在车前的田春达走去。 田春达将烟扔在地下踩灭,说:“好长时间不玩这个了,看看这十年咱们市这散打到了什么水平。”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虚晃一拳。
魏江挡着,后退了一下。田春达接连不断地攻击,魏江左右招架着,很吃力。 田春达突然出脚将他踢倒。 魏江倒在地上,一跃翻起,又作出预备姿态。 田春达却已经兴味索然,说:“算了,你不是对手。”一边向车边走一边说: “哪天看着体委老吴我得臭皮他几句,真是黄皮子下豆鼠子,一辈不如不辈。”
魏江又羞又恼,懊悔地猛地拍了一下手。 田春达回过头问:“怎么,还不服?”
魏江向前一步,虚晃了一招,田春达出手拦挡,魏江进攻,两人认真地打起来。 突然,魏江看准一个机会,钻到田春达身下,将他扛起来,转着圈喊道:“看看今天的冠军水平!”
在车门边看着的郝东大声喊着:“魏江!”
但已经晚了,魏江已经将田春达扔了出去,路边恰好有一棵树,田春达的脸磕到了树上。
郝东大叫着“田队”跑过来,对魏江骂着说:“你他妈疯啦!”过去扶着田春达。
魏江愣了一下,也急忙跑过去。 田春达已经坐了起来,他摸了一下鼻子,鼻子出血了。 郝东说:“田队,你怎么样?”田春达说:“没事。”
掏出手帕来,按住了鼻子,往起站,魏江想拉他,他瞪魏江一眼,说:“别拉我!”
向汽车走去。车上电话响起来,他加快脚步。
郝东狠狠瞪了魏江一眼,跟上去。魏江长吁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跟着。 郝东打开车门上去,看见田春达在听电话。那边显然发生了什么事,田春达对电话匆匆说了声“知道了”,重重地关上车门,对郝东说:“开车。”郝东向窗外看了一眼,开动了汽车。 魏江见车开动,急忙跑过来说:“郝东,郝东!”
车已经开远了。 魏江愤愤地喊着:“哎,这算什么?比武么!当官就不能打呀!腐败,太腐败了!!”
他使劲地跺着脚。
这里离城区还有三四公里,幸好他穿着警服,走了没多远便截住了一辆返城的出租车,坐在车上,虽然没遭什么罪,但在心里却觉得这一晚上过得有点窝囊。回到新安派出所,所长周剑还没走,听到外边开门声问:“谁?”魏江应着说:“我。”
来到所长室门前说:“所长,我回来了。”
周所长说:“怎么样?抓着了么?”
魏江摇头说:“没。”
周所长说:“你怎么蔫头耷脑的?”
魏江说:“别提了,太腐败了。你说那个田队长啊,比武比不过我,就把我扔在道边开车跑了……” 周所长说:“得得,你一会儿白话吧。吴梦在宿舍等你呢。”
魏江说:“是么?”
匆匆走了。
周所长笑笑。电话响了,他接电话:“新安派出所,哦,田队长你好……魏江?刚回来,你找他……啊,没事儿,我看他情绪挺好的……啊,小伙子一直表现不错,是块好料,毕业分配的时候要不是受他爸牵连,早就是你们刑警队的人了……”魏江住在派出所的值班室,这里还兼单身宿舍,上下铺四张床。魏江的床在上铺,铺着自己的床单,其他三张床上都是军用黄被褥。魏江进来的时候,吴梦在魏江的铺上躺着已经睡着了。魏江悄悄凑到她身边,突然使劲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