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勋,怎么了?”
梁清浅一愣,忍不住担心的问向他。陆仲勋闻言,急急低声说着:“先别说话!”
他的话刚一说完,梁清浅就只听得靠陆仲勋身后的脚下,一阵“悉悉率率”的细响。借着手机里传来的光,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瞥见一条黑色的尾巴正快速的往草丛堆里隐去。梁清浅瞬间就惊恐的瞪大了眼,只觉得全身都因为看到那物事而发麻。出于人的本能,在见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时,情不自禁的就想发出惊叫。可她又不敢,只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它,在惊叫就要溢出口的前一刻,她快速的伸出没有被他抓着的那只手,一把捂住了嘴巴。眨眼的功夫,那条尾巴便彻底见不到了,刚刚她听到的“悉悉率率”的声响,在几秒过后便消失于耳际。待一切都又重新归于平静之后,梁清浅这才放下颤.抖不已的手,惊魂未定的看着身前的陆仲勋,颤颤巴巴的开口:“刚刚……那是……蛇……蛇吗?”
陆仲勋却只是说道:“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好!”
梁清浅连连点头。她刚刚一个人在这就吓得不行,现在又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蛇,她是真的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你能走吗?”
他看着她,不确定的问出声。“能的。”
陆仲勋似大大的吁了一口气,这才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他握紧了她的手,“我牵着你,别到时候又给摔了。”
“好。”
说完,她弯身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穿高跟鞋在这种路况下行走,会很难。“上山会难一些,也更远。我刚刚看过了,我们直接从这里下去,会比较快。”
梁清浅心知他说得对,回了他一个“好”,然后就被他牵着往山下走。陆仲勋走在前面,将手中的手机高高举起,以方便看清前方的路况。梁清浅跟着走在后面,有了他,她的心里也不再害怕这黑暗,很是心安。可陆仲勋的步子明明不快,她也还是跟得吃力。被撞到的腰间处,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好困难。可她也只是默默忍了,咬着牙就是倔强的不肯吭一声痛。下山的路根本就不好走,又因着身体上的疼痛,梁清浅只觉得自己都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距离山脚,还是那么那么的远。陆仲勋似乎也是累了,脚下的步子也慢慢的变得迟缓了起来。而被他牵着手的梁清浅,只觉得那只大手的手心也似比刚才要热烫了一些。梁清浅想了想,开口喊了他,“陆仲勋?”
“嗯?”
他的声音并不大。“你累了吧?”
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小便是出门有车,除了平常的晨跑,又哪里会走这么多的路呢?尤其还是这种连路都算不上的路。“……怎么这样问?”
“你……”她看了看他的手,“你的手好热。”
而且你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哦……你走这么久试试?”
明明是调侃她的话语,可在梁清浅听来,调侃的意味并不算强烈,声调里反是带了几分疲惫。梁清浅心里有些自责,“对不起啊陆仲勋,都是因为我……”害你受累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梁清浅也尴尬的闭上了嘴,心里的内疚和自责却是更甚了。他,到底还是觉得她连累了他吧?都是因为她,害他不能在宽大明亮的家里吹空调、好好睡一觉,反而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陪她在这里摸黑……陆仲勋的步子越来越慢了,腿也有些僵硬,尤其是右腿,看上去就像是被他拖着走似的。他的掌心也越来越烫,直烫得梁清浅觉得不正常。“陆仲勋,你是怎么了吗?”
闻言,他顿了顿,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又走了几步,他的大手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问道,“……梁清浅,你相信我吗?”
梁清浅一下子就被他发出的声音惊到了。他的声音,原有的磁性好听不在,而是带着一抹吃力和沙哑。“你……”不等她说完,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又带着一种坚定,“……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能顺利的把你送下山去吗?”
梁清浅被他的话问得心头一颤,着急的一把扯着他的手臂,“陆仲勋,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分明就不是因为太累引起的!脑子里突然想到刚刚看到的那条蛇,以及在看到那条蛇之前、他那低哑的闷哼……梁清浅心头一震,“你刚刚是被蛇咬了吗,陆仲勋?”
陆仲勋却只是说道:“走快一点……别磨蹭了。”
“是,对不对?”
这一次,陆仲勋没有否认,轻轻的“嗯”了一声。闻言,梁清浅瞬间就哭了出来,心里的担忧和对他的愧疚,压抑得心间处难受得厉害。原本说要背着她走的他,一定是因为受了伤、怕背着她而加速了毒素的流窜,所以只是选择牵着她。他被蛇咬了,为了不让她担心和害怕,所以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反是拉着她大步朝山下走,为的就是要将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他一定很难受很疼吧?你看他越来越慢的步子、和那渐渐变得有些僵硬的腿……都这个时候了,他都还在想着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那些因为他所带来的感动,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的心痛得不能自已。“陆仲勋,别走了,停下来吧!”
她哭着开口,扯着他的手臂想要使他停下来,“你不能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好不好?我们有电话啊,我们给李颂打电话,让他找人来接我们……”“傻瓜,刚刚我看过了……这里没有信号……”“……”他的一句话,就像是突然给她定了生死,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是啊,这里是郊外,信号本就不算稳定,又加上树丛的遮挡,信号……真的是一种奢侈的东西。“……所以,我们要赶紧下山……不然又遇见蛇了怎么办?”
……后来,她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挣开了他的手,上前将他扶着,两个人艰难又缓慢的摇摇晃晃着,费了好大的力才下了山。终于离开了有着茂密草丛的树林,几乎是刚一站在相间的小路上,一向有些洁癖的陆仲勋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心里彻底放松的他,就那么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背后的一块大石头,粗粗的喘着气。他将她的手机递给她,“你拿着……往前走一段路应该就会有信号了。你去找李颂,让他派人来接我。”
他,是真的走不动了,被咬伤的腿,早就已经开始发麻发胀,能支撑着下得山来,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梁清浅看着手机,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不走!”
要她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是一百个不愿意。“你不走,谁找人来救我?听话……我现在真的再也走不动了……”闻言,本已经止住的泪,瞬间又跑了出来,梁清浅伤心的开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现在说这些不起作用,你也没有错……快去,叫李颂来……”借着手机里传来的光,她看着他苍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全是又密又大颗的汗珠,就连他的嘴唇,也微微泛起了乌青。现在,看着他的情形,她知道她应该按照他说的去找李颂,然后送他去医院。看了一眼远处的房屋,就只是根据灯光来判断,距离他们也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她从来没在这山脚下来过,也根本就不知道走哪里才是可以最近的找到李颂的路。可是,也不可能去找当地的居民的,路程也不近,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就算人家愿意帮忙,万一没有车又该怎么办?梁清浅咬着唇,胡乱的擦了擦脸,“好,我去找李颂,我马上就去找李颂!”
陆仲勋闭着眼,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梁清浅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里提着的鞋子扔在他身边,转身就朝着记忆中该是他们停车的方向跑去。她忍着身上的痛处和被石子擦痛的脚底,尽力让自己跑到最快。一边跑,一边又时不时的将电筒功能关了,又将手机稍微举高一些,摁亮,看会不会有信号。跑出好远的她,信号的状态栏都还是显示着打叉的图示,她心中的慌乱和失望,无一不在压迫着她的神经。当再一次关了电筒去看信号的时候,前方黑漆漆的,她又只顾着看手机了,脚尖踢到一坨石头,她就狠狠的朝地上扑了下去。膝盖和手肘似乎都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突然那么一摔,不只是是膝盖和手臂,腰也越发疼了。可她也只是咬牙忍了,连缓解的时间都没留,又连忙爬了起来。看着远处黑沉的夜色,她咬着唇,终于还是选择转身,又朝陆仲勋跑去。陆仲勋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身前终止。费力的掀起眼皮,当看到重又回到身边来的梁清浅时,他蹙着眉心,黯哑的问道:“……你……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