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一日一日地刷着新低,当安颜发现微微张口就能出现哈气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是时候在薄毛衣外面加一层大衣,再套上加绒的皮靴了。
恰巧学校在前两天已经宣布了因为天气原因,开始对穿校服这事儿不做硬性要求。所以上周她与罗辉没穿校服去上课,老师也没有去专门说教他们。 初冬第一次穿大衣出门,安颜在镜子前面好好捯饬了一番,无论先前经历有多么不悦,也该是时候慢下来细细地活,期待事情在任何可能性的催发下静静转变。 安颜刚走出楼道就开始顶着寒风走路了,冬天的冰霜让人心境感到微妙。 她走进班里时,已经是差点迟到,踩点进来的了,但抬头望去罗辉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想必这厮是又不来上课了。不过二人没有熟到那种地步,罗辉去哪里她也没有很想知道。 在她望向罗辉座位,并穿过过道走向自己座位时,余光总是感觉有人看着自己,说不上来的感觉,目光里有种审视的味道。 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坐下来听课,听课之余,也在思考着关于鹿子绚的事。 她有时候觉得,不知道鹿子绚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不听人辩解就走了。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和罗辉那样放纵于声色,又住在一个酒店,是不是太过分了。她自己想不明白,其实任何人看待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她不知道与此同时的鹿子绚,是心在课堂中,还是也一样思绪被心事带得很远很远。 一如往常的上课下课,放学后安颜匆匆提了一份儿粉回家吃,反正也习惯了,做饭对自己来说还是太不效率,她这么些年来也学会做几个菜了,但还是觉得打包餐厅的省事儿。 信息铃声响起来,是新的好友申请看头像应该是自己已经删除的那个人,文姣。 安颜想索性不搭理她,急死她。但最终架不住疑惑,通过了申请。通过申请后没多久,消息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来。 刚吃完粉的安颜,把盖子合上,起身拿起手机。 安颜点开聊天框,满屏的内容让她触目惊心,刚吃饱的胃里一阵反胃感袭来。 “我是真没想到,你攀关系真的很快啊。和罗辉在外边睡的感觉怎么样?”“你才过了这么半年就开始变现实了呀,现在不仅要长得帅,还得是富二代对吧?”
“但真可惜,我遗憾地告诉你,你攀罗辉攀不上任何关系,和他同房过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事后根本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天呐我怎么开始替你考虑了?我还是太心软了,不忍心让你蒙在鼓里,知道你们班人现在都怎么说你吗,各种各样的都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做的事情太龌龊,都被他们看到很多次了。”
消息下面是一张图片,不远不近,拍到的正是安颜和罗辉从酒店走出来的画面,她不知道是被谁撞见。 安颜心里觉得可笑,什么叫“被看见很多次”呢,他们住同一家酒店统共一次。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谣言出来以后,想必他们都愿意相信更龌龊的那种可能性。 她在这几天本就时常后悔,自己和罗辉的做法不对,不仅让自己和鹿子绚彻底闹掰,也可能会被别人看到,惹出多余的麻烦。 这下也算真是付出代价了,安颜心说。 “你图什么,是不是精神有疾病。”
安颜没忍住回复过去,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文姣无非是喜欢鹿子绚,按她的脑回路,她总觉得自己霸占着鹿子绚,而如今看到自己和罗辉走得近,替自己那暗恋无果的生活感到愤怒,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想到这安颜冷哼一声,直接拉黑了文姣,她不屑于再多言语一个字。 但不得不说,文姣的精神污染成功了,安颜这一夜没有睡着觉,她知道事情可能会发酵得很过分。她不知道怎么和罗辉说,更无法向鹿子绚解释。何况她也并不想低声下气再去硬粘着他解释,安颜知道自己的脾气。 就这样,次日安颜顶着熊猫眼对着镜子洗漱,然后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和修身牛仔裤。出门时外面裹了一件白色棉服,套上了雪地靴。 轻微近视的她懒得戴隐形眼镜了,随手拿起框架眼镜戴上,就出了门,整个人透漏的都是朴素和慵懒。 实际上慵不慵懒不知道,安颜只知道自己快不想面对一切,更快要蔫了。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安颜更加不想走进这个班里,她能想到原本风平浪静的环境是怎么样被搅和成一滩浑水的,只要有爱看戏和爱生事的人在,这该死的化学反应总不会停止。 在安颜焦躁不安的时候,抑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总是会大口大口地喝水,今天也是如此,所以课间她跑了很多趟厕所。就在她从厕所出来,想快步进班的时候,迎面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其实现在安颜不知道这身影算是熟悉还是陌生,她只知道这人是不打算和自己打招呼,而且准备擦肩而过的。 “鹿子绚。”
安颜不知道怎么了,还是主动叫住了他。 想来还是因为自己不能甘心两个人这么闹掰。 “鹿子绚能不能站住。”
鹿子绚在前面走,安颜在后面跟,她的脚步显然跟不上一米八几的鹿子绚,这让她委屈和愤怒交集,情绪正在一点一点上劲。 “咱俩就这样绝交了吗?我不信。”
仍然没有回应。 安颜急了,上前去一把薅住了鹿子绚胳膊。 这个时候鹿子绚才转过头来。 两个人站在楼道的转角,同学不多,但总有人陆陆续续经过。 “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你想和我绝交吗?”
安颜定定地看着鹿子绚,眉头微微皱起。 鹿子绚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 “是因为什么,因为分了班要疏远?因为见到我和别人半夜还在外面玩?还是因为听了那些人的话觉得我现在就是破,就是烂,你和我做朋友丢人?”
安颜想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答案,但她却更想知道是哪一个确切,具体的理由。 这时候她的脑海里是半年前的鹿子绚,分明是无条件信任,且温柔的。 想到这里时安颜眼中噙着泪,表情不再强势,只流出了许多,许多悲伤。 这番话出口后,鹿子绚的神情也发生细微的变化,变得软下来。 为什么?他能说出来为什么吗,不能。他只告诉自己在情绪极度混乱的时候不要做出任何偏激的反应,他害怕自己说出难听的话,做出绝情的事。 他宁可不说,不做,去自己消化一切情感,也不想自己失控做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 可面对此时他沉默不语的处理方式,安颜不会理解,即时理解也不可能赞同,她已经接近抓狂,做出了更偏激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