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这。”
徐二娘热情的拍拍自己和徐大郎中间的位置。 陆议冲兄妹三人点点头,又朝甘夫人抱了抱拳,这才撩起衣摆在二人中间坐下。 王萍萍见大家都落座了,一挥手,年夜饭就这样开始了。 隔壁桌的长辈们喝酒吃肉十分畅快,徐月这边的少年组气氛也很不错。 圆桌有两层,下层是木板,上层是加了滚珠可旋转的玻璃台,赵阿斗好玩,忍不住伸出手去波动。 陆议正要动筷,身前盛肉的大瓷盘就从自己手下滑了过去,饶是他向来镇定,还是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阿斗!”
甘夫人低喝一声,把阿斗的小手从桌上拿下来。 徐月和徐二娘对视一眼,姊妹俩笑了起来。 陆议觉得这两人在笑话自己土老帽,但他好像把人想坏了。 至少徐家姊妹俩就和狡猾的徐大、强势的王萍萍不一样。 徐月主动劝菜,而后赶在陆议行动之前,把涮火锅的流程不留痕迹的演示了一遍。 徐二娘则在旁边大声的说什么菜怎么吃最好吃。 如此明显的善意,让陆议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不少,一直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大人们喝酒,少年们也有自己的饮料。 淡黄颜色的浆液,盛放在精美的玻璃壶中,是用冻梨做成的甜浆。 陆议尝了一口,甜滋滋,冰冰凉凉,俊眉一挑,好好喝! 陆议发现,徐家的富庶,和其他世家的富庶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多不胜数的下人,也没有修建豪华的宅院,院内也没有什么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就连徐家女子头上的发饰也很简单,没有满头珠翠的华丽。 但是,他们却用价值连城的玻璃糊窗,吃饭的家伙什全是成套的细腻白瓷碗碟,盛水用的都是精美的玻璃杯。 还有身上穿的料子,不华丽,却是外面没人见过的棉衣,轻便又保暖。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陆议对徐家的初映象,那便是‘低调的奢华’。 这样的徐家,真的会甘于在公孙瓒手下做一名宠臣吗? 陆议一边想着,一边学着徐月的动作,给自己烫了一片薄薄的肥羊卷,沾一点蒜泥,大口放入口中,还未咀嚼,一股浓香就在舌尖炸开,一个囫囵,就咽下去一块肥瘦相间的肉。 这可尝不到太多滋味,陆议紧接着又下了一块,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盘! 徐大郎不爽了,在陆议把筷子伸到自己身前的盘子里时,徐大郎横出筷子,把陆议的筷子挑了出去。 嗯? 陆议像是这才注意到身旁还坐着一个不吭不响的徐大郎,偏头看来,就对上了徐大郎那如同护食野兽般的愤怒黑眸。 陆议一怔,一股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战意,忽然从心底蹿了上来! 陆议再伸手。 徐大郎挡! 陆议反手避开,循着空隙伸出筷子。 徐大郎一筷子压住了他的筷子! 陆议使劲抽,第一次居然没抽动,他吃惊的望了徐大郎一眼,徐大郎冲他冷哼了一声,一点不让。 陆议眼睛眯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是遇到劲敌了! 这个徐大郎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力气如此惊人,他调动全身力气,竟一点都拨不动筷子。 眼看着两个少年人的气氛逐渐不对劲,徐月砰的把一盘全新五花肉搁到了陆议面前。 并瞅了哥哥徐大郎一眼,人家是客人,哥哥客气点。 徐大郎这才嘁了一声,松开筷子,用手盘住身前的肥羊卷,独占了。 没人敢同他抢食,除了徐月。 徐月从徐大郎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夹肥羊卷放进锅里涮,一口一块。而徐大郎却只是眉眼含笑,宠溺的望着她。 不过,徐二娘伸手的话,却是全然不同的态度,徐大郎立马收敛笑容,毫不客气的一筷子对着徐二娘敲下去。 看得出他手下留情了,徐二娘才有全身而退的余力,没被敲中。 陆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兄妹三人,忽然觉得这徐家兄妹还挺有意思的。 而且,五花肉也很好吃,并不比肥羊卷味道差。 徐家的种种总是能颠覆他以往的认知,这些从猪身上片下来的五花肉,居然一点膻味儿都没有,肉质也比他往常吃到的更加肥美。 在徐家这顿年夜饭,陆议吃得很香,连带着思乡之情都淡去了。 主桌那边的徐大等人喝酒喝得上头,几人凑在一起,不知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的谈论着自己对对方的兄弟情深。 王萍萍就端着酒杯,嘴角始终挂着微笑,静静看着他们。 饮料喝过三巡,甘夫人抱着昏昏欲睡的阿斗先告辞了。 徐月起身,见陆议露出疲惫的神色,提出要送他去客房休息。 陆议心里吃了一惊,徐家女儿好大胆! 还是说,她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但看着徐月那双清澈的眼睛,想想王萍萍这个女将军的行事作风会养出这样不拘小节的大胆女儿也不是不可能,也就释然了。 “劳烦了。”
陆议客气的抱了抱拳。 徐月摇摇头,让他别客气。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陆议跟上,领着他往后院客房走去。 边走边说:“我们家只有阿大阿二在家帮忙跑腿,没有下人过来伺候,洗漱用品都准备好放在客房里了,屋子里烧了炭炉,门外就是井,要是想喝热水,小将军你得自己动手。”
陆议点点头,表示明白。能跟着部队行军的少年人觉得这都不是事。 他心中现在只有一个疑惑。 两人已经来到客房门前,徐月停下脚步,指了指前边的屋子,“就是这了。”
“多谢。”
陆议道了谢,却没有立马进屋,他看了徐月一眼,欲言又止。 徐月挑了下眉头,“还有什么事?”
陆议困惑问:“徐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总觉得徐月对自己友好得有点不合常理,并且,她总是盯着他看,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并非是少女秋水如波,而是友好的照看他的方方面面。 这种眼神,他只在已经去世的祖母身上感受过,就像是女性长者慈爱的看着族中后辈那样。 “没有。”
徐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当事人没有记忆的事,没有提起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