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请通融,在下既然受了家主的恩情,就应该当面谢过救命之恩,要不然我岂不是白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简直枉为人了!”
“可是,我家主人不见客,你,你这人怎么……” “恩人!恩人!请让我进来当面道谢!”
程伊眉头紧皱,这人怎么如此难缠? 外头何汉生和那书生的身影已经扭在一起,一个往外拉,一个往里钻,闹得动静实在不小。 程伊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汉生!让他进来吧!”
门外扭在一起的身影分开了,门被推开,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男人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不疾不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怒气的何汉生。 那人穿着何汉生的衣裳,头发用布带束着,脸白白的,模样长得尚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明亮至极,将整张脸映衬得神采非凡。 程伊面色不虞,冷着脸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走到堂屋正中,对着程伊一揖到地,语气诚恳道:“多谢娘子救命大恩!”
程伊没有说话,那人弓着身子停了一会儿,便自己直起来了。 程伊淡淡道:“听你方才说的,你是个读书人?”
“正是。在下是秀才。”
“我是个乡野村妇,但也听说读书人最重规矩讲礼仪。但我看你的行径,倒是白白担了一个读书人的名头。”
那人没想到程伊的嘴这么厉害,说话竟如此直接,愣了一瞬又做了个揖,道:“对不住了!在下谢恩心切,为全大义,情急之下便不顾小节了。还请娘子见谅!”
程伊一指何汉生,道:“救你的是他,不是我。他才是你的恩人。”
那人对着何汉生抱了抱拳,道:“这位小哥的救命之情我已经谢过了,娘子的收容之情尚未报答啊!”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只是顺手而为,并没有费什么事。既然你的身体好些了,我这里也不多留你们,用过饭便送二位启程吧!”
那人刚要说什么,程伊对站在一边的何汉生道:“汉生,快到了中饭的时候了,一会儿你们便安排客人吃饭,吃饭之后我便午休了,你待我送送他们!”
“可是,这,外面风雨甚大……” “无妨,我家还有几副蓑衣斗笠,你们可以带走。汉生!”
“娘子有什么吩咐?”
“快带这位公子去选一副合适的蓑衣。公子,恕我不能相送了。请自便!”
说完,挑起门帘,招呼两个孩子一起去了东屋。
何汉生嘴角一咧,对着那人道:“请吧!”那人张着嘴拱着手愣了半天,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何汉生出了屋子。 程伊听到外面的动静,松了一口气。 这人着实令人生厌,长得斯文样子,却是一副无赖嘴脸。若不是他这般无礼,程伊也可以让他们呆到雨停了再走,可是现在看来,这人却是个狂生的做派,这样的人是专会惹祸的,程伊可不想留着一个祸害在家,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无端的祸事了。如今日子刚刚安稳起来,程伊不想再因为无关的人事搞的家中鸡犬不宁。 中午饭程伊和两个孩子在房间里吃了,下午两个孩子看书习字,程伊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到了大约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何汉生隔着门帘召唤程伊,程伊起身去了堂屋。 “那两个人走了?”
何汉生摇了摇头,道:“那个女的有点不好,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吃了中饭说要再歇歇,进屋之后一直没有起身。后来云儿去叫,就发现她一直昏迷着,怎么都叫不醒了。”
程伊皱了皱眉,问:“不会是装的吧?”
何汉生摇了摇头:“不像是装的,云儿说她手脚都凉了。”
“我去看看!”
程伊心中有点烦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进了张氏和何云儿的房间,大家都在地上站着。那书生一脸悲色,看着炕上直挺挺躺着的女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程伊走上前,摸了摸女人的额头,额头冰凉。拿过手来摸摸,也是寒凉刺骨。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胸口,还热着,但心跳几乎不察。 程伊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看来这女人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顷刻就要丧命了。 程伊不是大夫,空间灵水并不是万能的。这女人现在这个样子,也经不起风雨颠簸,为今之计,只有去请保生堂的方老大夫过来看病了。 程伊让众人退出去,只留下何云儿一个,两人给女人灌了半碗空间灵水。又倒出一壶灵水交给何云儿,让她时不时的给女人喂水吊命。然后带着何汉生,套上驴车,直奔城里保生堂而去。 青环施法开出来的路还在,没有太大的阻碍,驴车很快便到了保生堂门口。 保生堂的大门开着,里面却没有看病的人。程伊进了大堂,没看到方老大夫。 柜台的小学徒认得程伊,问程伊什么事。程伊忙说有急事找方老大夫,小学徒不敢耽搁,找人替自己守着柜面,他去后面找方老大夫。 片刻功夫方老大夫出来了,程伊将来意说明,方老大夫二话没说,便背着药箱跟程伊出门了。 程伊的驴车没有车厢,方老大夫便让小伙计套了保生堂的马车,程伊、方老大夫和一个学徒坐在马车里,由保生堂的伙计赶车,何汉生赶着自己的驴车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直奔西郊而去。 程伊和方老大夫赶回来的时候,何云儿正给女人灌空间灵水。 众人见请来了大夫,忙给方老大夫让路。方老大夫也不说话,上前一顿望闻问切,末了又拿过何云儿手中的碗,尝了尝剩下的空间灵水。 方老大夫眼睛一亮,吩咐学徒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的塞子,将剩下的空间灵水倒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塞好塞子,将竹筒放回药箱子。接着,又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大大小小粗细不等的银针。 方老大夫让程伊、何云儿、张氏按住女人的头和双手,学徒隔着被子按住双脚,就开始给女人施针救治。 女人痛苦得哼出声来,方老大夫眉毛都没抖一下,继续飞快行针。女人越来越难受,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个按人的人都出了一身汗。大约二十分钟后,施针终于结束。女人也安静下来了。 方老大边边整理针包,边问程伊:“程娘子,你那水还有没有?若是给病人喝上,好的会更快。”
程伊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有了。”
方老大夫咂了咂嘴,道:“这位小娘子是长期惊吓奔波劳累,身体出现惊厥之症。如今已经为她通了经络,再细细调养一段时日,便会康复了。”
那书生忽然开口问道:“需要调养多久?”
“细心照顾,不颠簸,不劳心,三个月吧。”
那书生皱了皱眉,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快点恢复?”
方老大夫眼皮都没抬,道:“她的命我救了,怎样保命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对着程伊拱了拱手,笑道:“程娘子,老夫这就回去了。还请你家的小哥跟我取一趟药。那水老夫便拿走了,多谢娘子!不必相送了!”
大袖一挥,飞快出了门。小学徒抱紧了出诊箱子,紧随其后也快速离开了。
何汉生先是一愣,接着忙跟着去保生堂开药。 程伊无奈地看着因为怕自己索要灵水而飞快逃跑的方老大夫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灵水离开空间后会慢慢失效变成普通的水,希望方老大夫回去之后不会大失所望吧。 空间灵水已经帮助过不少人了,吊命续命的效用堪比灵丹仙药,怪不得方老大夫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只不过空间灵水的事情实在不好解释,要不然程伊真想多给方老大夫一些灵水,让他酣畅淋漓地钻研一下。 程伊正发呆,一个声音打断了程伊的思绪。 “娘子,方才那位大夫已经说了,不颠簸不劳心,好生调养方可痊愈。您救人救到底,能否收留我们再暂住一段时日?待她痊愈后我们便立即离开!”程伊心中烦闷的很,本来想让他们早点离开,可现在这女人生了病,这个时候赶他们离开就是害人性命。 程伊转身看着书生,淡淡道:“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们,但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管,你也不必说给我们听。三个月后,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离开这里,我们是平民百姓之家,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希望你们能知恩图报,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那书生低着头,双手藏在袖子里,听程伊说完后,便抱拳道谢,也不多说。 程伊吩咐张氏母女照顾好女子,便回正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