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雨只这一个动作，就让海砂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她咽了一口唾沫，斜着眼睛，并不敢去看宋朝雨的眼睛：“奴婢……对昌王殿下，自然是真心实意，不敢有半点儿不用心的。”
宋朝雨点头：“那么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你觉得，他在南国的日子，好过吗？”
宋朝雨的每一个问题，似乎都不是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却偏偏每一个问题，都让本就心思敏锐的海砂心头惊讶。看样子，她若是不回答这几个问题，今日的宋朝雨也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地“过了去”。海砂踟蹰片刻，才道：“王爷刚来到南国的时候，总是有些放不开。王爷的身份尴尬，所以许多人都对王爷不大好。但王爷从不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对南国的一切都很好奇。而且也交了几个朋友，那个时候奴婢觉得，王爷很开心。”
其实宋朝雨都有些想象不到，那个假扮穆昌溪的人在南国，究竟过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而海砂则是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在这样的时刻之中，进入了自己的回忆：“后来，王爷的腿就断了。那段时间，王爷什么人都不见，一句话都不说。只有奴婢伺候在王爷的身边，奴婢觉得王爷似乎有些后悔。可来到南国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是王爷决定的呢？奴婢日日陪在王爷的身边，陪他说话，帮他努力适应断了的腿。王爷的心情，也方才好起来。”
如果海砂说的是真的，那么连宋朝雨也要承认，海砂在那个人的心里，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存在。她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但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回到大越朝之后，关于海砂的存在，却让他对穆昌溪三缄其口呢？海砂并不知道宋朝雨心头所想，只是笑了笑，而后继续道：“也许是经历了那件生死大事，后来的王爷变了许多。他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奴婢能感觉得到，他开始讨厌南国了。讨厌南国这个地方，讨厌南国的人，也讨厌奴婢。他常说，如果是在大越朝，他必定不会受到那般待遇。他常说，身边只有奴婢一人，可奴婢大概也是瞧不上他的。其实奴婢从不敢有这样的感觉。”
那样的日子不好过，那个人在南国的时候，只怕也同自己“斗争”许久吧？后来在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妥协。那么海砂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不等宋朝雨思考，海砂再一次开了口：“其实奴婢伺候在王爷的身边，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非分之想。我们南国的奴，一声只能有一个主子，奴婢伺候了王爷，那就是王爷的人了。不管王爷喜不喜欢奴婢，奴婢都不可能再伺候旁人。所以奴婢的心里，也只能有王爷，只敢有王爷。”
不知是不是她真情流露，海砂抬起头来，切切看向了宋朝雨：“王妃娘娘，您可以不信任何，但不能不信奴婢对王爷的心啊！奴婢是真心实意地念着王爷的，这一次来找王爷，也只是想要伺候在王爷的身边罢了！求娘娘给奴婢一条路，等到王爷好起来，哪怕娘娘想杀了奴婢，努不都绝不后悔！”
这样的“真心”，可不是让人感动？但能骗了旁人，却骗不了宋朝雨。她垂眸冷笑，终究还是放开了海砂的下巴：“海砂，我给过你机会的。看在你伺候了王爷那么久的份儿上，我也想给你留一条活路。但你不愿与我说实话，我也没有旁的什么办法了。我不傻，你是和秋大人他们而来，目的为何，难道我不知道吗？”
她试探性地开口，语气却十分笃定：“其实你的心里很清楚，你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王爷的，对不对？”
海砂的瞳孔，忽而之间就震动了起来。如宋朝雨所料的一般，海砂抿了抿唇，以为宋朝雨察觉了她们的“猫腻”。她张口，便露出破绽来：“不……那孩子……是当年那个去了南国的王爷的！王妃娘娘可以说奴婢任何，却不能污蔑奴婢对王爷的忠心！奴婢万不敢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海砂是害怕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却叫宋朝雨冷笑一声：“海砂，你最近见过王爷，是吗？”
海砂的瞳孔，再度缩了缩。宋朝雨的心里，已然有了几分底气。她伸出手，拍了拍躺在旁边的穆昌溪：“从始至终，我在说起王爷的时候，你的眼神就没有落在王爷的身上。海砂，你可真是个可怜人啊！从头至尾，都在被人利用，如今连你的孩子，或许都不得善终了。”
她不解：“为人父母的，不是应该要为孩子打算吗？你这一声，已然如同飘萍一般浮浮沉沉了。你觉得你将这个孩子带回来之后，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等海砂说话，宋朝雨又叹息一声：“你明明见过你想见的那个人，恐怕也知道这孩子的身份是不清不楚的。却还要来到这里，见到昌王殿下。你们所想之事，无非就是究竟能不能逼迫我们将你和孩子留在昌王府，对吗？我留下你们，不留下你们，都是隐患。”
宋朝雨将话说的一清二楚，也让海砂的心里越发绝望。看着她面如死灰，宋朝雨的笑容越发浓烈：“那么我也在这里和你说清楚。不仅是你海砂有在意之人，我和王爷也有我们在意的人，为了保护在意的人，我们同样会做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我会让你们入府，因为我也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会承认你们的身份，将你们带入府中，安心住下。”
听闻此言，海砂的眼神都亮了亮。“但是！”
宋朝雨却突然话锋一转：“我会以你是奴的身份，总是做错事为由，将你囚禁在你自己的院子里。你想联系秋大人，想要联系宁王，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你只是南国的一个奴，而我是堂堂正正的昌王妃。我想我处置一个奴隶，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