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年味就淡了，家家也不是大鱼大肉的吃着，渐渐的回归了平常日子，连鞭炮声也都是三三两两的。
程小东还是每天去开大门，今儿刚开门，就愣在原地。 看着门口坐着的那个人，他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只不过他的两个眼睛全是白眼球。 “伯伯！”程小东被吓得喊不出来，撒腿就往回跑。 蔡建国看着程小东慌里慌张的，上前一问情况，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赶紧走出来到门口一看，也愣了愣神。 “大爷，你是打哪儿来呀？”
蔡建国看着那个瞎了眼的老头，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问着。 老头听到蔡建国的声音，动了动嘴唇，半天才说出话来。 “南边。”
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蔡建国在哪个方向，估摸着大概的方位，冲着那边说着。 “那怎么在我家门口了？”
蔡建国看着他的白眼球，有些发怵，索性就把目光挪了挪，落在他的手上。 屋里的陈莲花也挺程小东说了这个事，扎着围裙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饭勺。 “昨儿太冷了，我也走不动了，就摸索个地方背风，就坐在这儿了。”
老头说话有条有理的，一点都不糊涂。 “大国，把他带进来吃点东西吧。”
陈莲花看着他的眼睛先是一惊，随后听着老头说话，还是怪可怜的，就不忍心让他继续在这儿坐着。 蔡建国又问了几句，觉得不是什么坏人，也就没耽搁，让老头进去喝碗热乎粥。 老头子在外面一夜，又冷又饿，听说有热乎粥喝，也没推辞，被蔡建国搀着就进了屋。 蔡大妮和程小东看着他的瞎眼害怕，就多放了个炕桌，他们在另一张桌子上吃。 饭桌上，老头虽然看不见，可是吃着东西特别干净，还让蔡建国把咸菜条夹到他的碗里，从端碗之后，他的筷子就没往桌子上放过。 这种吃饭的方式让蔡建国和陈莲花有些好奇。 “大爷，你怎么不夹点菜吃啊？”
蔡建国实在是忍不住，就看着那个老头问着。 老头摆了摆手，虽然看不到眼神，可是表情也能看出来他的认真和严肃。 “我是个瞎了的老头，又是个外来的，你们把我请进来喝碗粥我都是感激不尽了，像我这种脏兮兮的老头，不求太多，只求吃饱。”
老头说完，还是喝一口粥，咬一口咸菜。 蔡建国看着陈莲花，陈莲花看着蔡建国，俩人都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别的，继续吃着饭。 老头一共喝了两碗粥，两片咸菜，摸索着桌子边缘，把碗放好，筷子放在碗上，用过的这段朝着自己这边。 “我吃好了，谢谢你们。”
老头的嗓子也不是像刚才那么沙哑了，看着蔡建国的方向说着。 接着摸索着自己的上衣，从豆粒掏出一张十元钱，递给蔡建国那边。 “我姓顾，这顿饭不能白吃，想必你们也是个穷苦人家，不过这个黍米粥很好喝，我很久没有喝过这个粥了。”
蔡建国看着十元钱，赶紧抬手推了回去。 “老人家，我们不是图你的钱才请你喝粥的，你的钱收好，我们不要。”
老头叹了口气，手里握着钱，没有放回去也没有松手。 “我呢是从南边来的，来找我儿子的，我不是要饭的，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老头说话的底气十足，从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要饭的，要饭的他们也见过不少，吃东西没有一个是细嚼慢咽的，而且那么干净的吃相。 “儿子丢了？”
蔡建国听着这话，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 “儿子回来找亲爹，我想拦也拦不住，这都七八年也没回家了，我担心他，这才出来找他，眼睛瞎了，看不到路，这就一路打听，费尽周折才到这边来的。”
听着老头的话，程小东和蔡大妮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你儿子在我们村？”
蔡建国赶紧问着，旁边的陈莲花也跟着捏一把汗。 老头却摇了摇头，白眼球翻动几下，眼眶有些湿润。 “说是来北边了，我就一路往这边走，中途管家让车撞了，就剩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走多远，就到了你们这里。”
“你别急，真要是找不到的话，你给我个地址，我跟我们村长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联系联系人，把你送回家去。”
蔡建国看着他要哭的模样，赶紧劝说着，说着宽心的话。 谁知道这个老头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我要找儿子，看不见他，我是死在这边，我也不回去，这些你们请我喝粥，这是我的心意你们收下吧。”
说完老头把钱就放在炕上，摸索着就往炕边挪蹭，穿着鞋，就要往外走。 “老人家。”
蔡建国拿起十块钱，就放在老头的上衣口袋里，扶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老人家，我这里是清平乡致富村的我叫蔡建国，我媳妇叫陈莲花，这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你要是累了饿了，走到附近的村子，你就提我，让他们把你送到我家来，啊。”
蔡建国一边扶着老头，一边说着。 “清平乡……” 老头不停的念叨着，把蔡建国的话放进了心里。 给这个老头送出村口，又给他弄了个粗一点的木棍拄着，再回来的时候，蔡建国心里着实不好受。 陈莲花也是，心里面总像是有个疙瘩解不开一样。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蔡建国坐在门槛上抽烟，正午的太阳暖烘烘的，晒在身上很舒服。 “咱俩也是个说了半天，一句正话没说过。”
陈莲花的这句话，让蔡建国不明白，转过头看着她。 “说了半天，咱俩光顾着劝了，怎么不问问，他的儿子叫什么，万一咱俩认识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蔡建国一拍脑门，说着自己糊涂，紧接着就是赶紧摇着头。 “不是，那老头说他儿子走了七八年了，咱俩认识的可都是本乡本土的，哪有从外面回来的，还七八年的。”
“那强子呢？”
陈莲花的这句话，让蔡建国的动作停止，表情也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