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老沉重的语气，还有那悔恨的眼神，蔡建国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程前两口子过世后，就成了张老的心结。
“张老，这件事儿你不能总怪你自己，张文凤身患顽疾药石无灵，那都是早晚的事，至于程前嘛，他对自己媳妇撒不开，他自己也跟我说过，他过够了穷苦的日子，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也别笑话他，他两口子都是老实人，没啥长远的想法，一时想不开，你也就别怪自己。”蔡建国说的都是实话，程前和蔡建国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不是放不下自己媳妇和孩子，他真想拿根绳子去北山坡找棵树吊死，当时蔡建国还觉得他在发牢骚，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吊死了，他帮着照顾他的妻儿，没想到他还当真了，真就跟着张文凤去了。 想到这儿，蔡建国脸色也没有那么轻快，这么一想，自己也成了罪人。 “良心上过不去，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东子。”
张老眼睛看着上面的路，叹了口气说着。 “我可听东子说，在学校的院墙外，不止一次的看到你，最害怕见到你咋还偷偷的去看呢。”
蔡建国挥了下鞭子，看着张老，张老跟着他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蔡建国也没有说话，冲着张老笑了笑，他知道张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东子，因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让程小东这个孩子家破人亡的，就像自己当年被迫害的妻离子散一样，自己甚至更可恶。 牛车就在小路上走着，路虽颠簸，可是只要驾车的技术好，总觉得没什么。 连着几天，看村子里有不少外人来，蔡建国留了个心眼，跟着他们走一段路，看着他们去了村长家，也就没继续跟着。 陈莲花也见到几次，跟着蔡建国一说，蔡建国就说那些都是外村的赤脚大夫，早上来的那个他认识，是表姑村子的，以前见过面。 “爸，妈，我们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做好饭，正在闲聊着，两个孩子背着书包飞奔进来，洗了手就坐到炕上开始吃饭。 “我知道要慢点吃。”
蔡大妮看着陈莲花要张嘴说话，直接抢先一步，坐直了身体，四平八稳的端着碗，放慢了动作。 看着蔡大妮这样子，陈莲花撇了撇嘴，这把旁边的蔡建国和程小东逗笑了。 “伯伯，有什么办法能治冻疮嘛？”
“对呀对呀，爸，有啥办法能治冻疮！”
听着程小东说完，蔡大妮也是跟着问，两双眼睛难怪期待的看着蔡建国。 蔡建国看了眼两个孩子的手，耳朵，脸颊，没看出来有冻疮，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谁有冻疮？”
“我班里的一个同学，手上有冻疮，这个位置都在流水。”
蔡大妮抢着话茬，抬起右手指着左手手被的骨节处，皱着眉头说着，看她的模样，好像自己都在疼一样。 “冻疮……”陈莲花突然之间想到娘家好像有这么个偏方，开始想着。 “有吗？”
蔡大妮睁大眼睛，双手紧张的都开始攥拳头了。 “有是有，不过这东西现在还真不好找。”
陈莲花点着头，看了眼蔡建国说着。 “啥东西？”
蔡建国不知道有啥偏方，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陈莲花。 “霜降地里的茄子秧。”
陈莲花这么一说完，蔡建国激动的神色也就沉了下来，这个东西还真没有，谁家菜园子不归置啊，怎么可能让茄子秧过冬。 “茄子秧？”
蔡大妮看着程小东，程小东看着蔡大妮，突然间两个人眼睛真大，接着就大笑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突然的大笑，让陈莲花和蔡建国两个人一头雾水，不明何意。 “他家有！”
“他家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着，放下碗筷，直接站起来下地穿鞋。 “唉唉唉，你俩干啥去，这儿吃饭呢。”
陈莲花见着两个人一口饭都没吃，赶紧叫住他们两个拦着。 “不吃了，不吃了，我俩有事，对了妈，那个茄子秧怎么治冻疮啊？”
蔡大妮蹲在地上，一边系鞋带，一边看着陈莲花问着。 “下锅用水煮开，然后用茄子秧的水洗手。”
陈莲花看着两个孩子急呲火燎的，也就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们两个。 程小东和蔡大妮两个人穿好衣服和鞋，直接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这俩孩子，这是怎么了。”
陈莲花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俩跑出了院子，忍不住的叨咕一嘴。 蔡建国端着碗，看着陈莲花问道：“俩孩子不在，我俩还吃吗？”
“饿就吃，不饿等两个孩子回来吃，反正他俩不在，我吃不下。”
陈莲花的身子往后挪了挪，没有了半点想吃的意思。 蔡建国端着碗，看着陈莲花，看看菜，又看看自己的碗，还吃个啥，等孩子回来一起吃吧。 放下碗筷，也往后挪了挪。 “不吃了？”
陈莲花看着蔡建国委屈的模样，憋不住的想笑。 “都不吃，我自己吃啥，等回来再吃吧，饭菜拿到锅里，别凉了。”
蔡建国说话的语气非常委屈，这让陈莲花强忍住的笑直接笑出声，蔡建国侧过脸不说话。 陈莲花起身把蒸帘放在锅里，饭菜都放在蒸帘上，盖上锅盖，锅里填了一根木头，压住了火，保证锅里有热气饭菜不凉。 等了三四个小时，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两个孩子也不见回来，蔡建国和陈莲花就有些着急了，不是着急吃饭，是担心两个孩子冻到。 “要不我去找找吧。”
蔡建国刚说完，两个孩子就跑进院子，顺手锁上了大门。 “我们回来了。”
程小东和蔡大妮一进屋，直接钻到炕头，把手放在屁股底下坐着，浑身颤抖。 “看你俩冻的，喝口热水。”
陈莲花给他俩一人倒一杯，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开始端菜饭。 “等你们暖和了再吃，先把水喝了暖暖胃。”
陈莲花看着两个人冻的鼻尖都红了，心里有些心疼，看着俩人把水喝光，这才放下心来。 “这天冷，黑的也早，我俩一路跑回来的，大妮都没害怕。”
程小东看着蔡建国说着，似乎像是在跟蔡建国证明，他们长大了，不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