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臻,真的死了?三皇子府门前,来的人越来越多。沈太医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立刻被人拉着进去。“慢些。”
沈太医说道。“三殿下受了伤,沈太医你快点。”
那人说道。沈太医叹了口气,终于到了那屋里。屋子已经收拾过,墨无言躺在床榻上,闭着眼一副要死的样子。沈太医把了脉,吩咐婢子去准备参汤,一面帮他止血。不过看他这样子,怕是不好。沈太医行医数十年,见多了这样的神色,加之这前前后后的因果都是知道的,便明白过来。包扎好之后,他起身出去。赵公公在一旁问道:“沈太医,如何?”
“三殿下的伤并无大碍,不过……这心病!”
他欲言又止。赵公公便明白过来了。“老奴自会与陛下说,殿下这情况,还得劳烦沈太医在此照料。”
赵公公说道。赵公公会这样说,自然是大启帝的意思。沈太医领了旨意,带着小童去抓药。卧房内,垂下的白纱幔幔,手伸了出来。“夫人。”
边上的婢子立刻起身,将幔帐拉开。“什么时辰了?”
晏夫人问道。“回夫人,刚好巳时。”
婢子说道,一面去倒水。晏夫人抬手揉脖子,正要掀开被褥,却发现另一只手压着什么东西。她低头去看,竟然是一张纸条。瞧着婢子没看这边,她将纸条攥在手心,对婢子说道:“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婢子应是,把茶水放下出去。晏夫人拉下幔帐,打开纸条看,上面写了几行字,很简单的字。晏夫人却突然哭了起来,她捂着嘴,又是笑又是哭。情绪太过激动,婢子们都走了进来。“夫人,夫人,怎么了?”
福嬷嬷问道。晏夫人只是哭,福嬷嬷看她神色不对,挥手让婢子们都出去。婢子们转身出去,关上了门。“夫人。”
福嬷嬷坐下,问道:“夫人,怎么了?”
“没事。”
晏夫人拉着被褥捂住脸,说道:“只是心里头难受。”
“哭出来也好,夫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福嬷嬷说道。日子,依旧是要往下过,不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就不过了。晏夫人点点头,福嬷嬷伺候她起来,洗脸梳妆。晏夫人走到火盆旁,手中的纸条扔了下去。看着纸条烧成灰烬,她拿起一旁的铁夹拌了拌,一切痕迹就都消失了。晏竹笙跪坐在蒲团上,脸上仍旧是压不下去的恨意。墨无言坐在一旁喝了药,说道:“这伤,是我自己弄的。”
自己?多少人看着是晏竹笙拿剑将他刺伤,如今他却说是自己弄的。这个三殿下,对晏相府的人还真是够仁慈心善的,不,应该说是当做家人一样对待了。“殿下。”
左大人看着他说道;“你想清楚。”
“清楚,不许为难晏小公子。”
墨无言说道。不许为难,除非天家降罪,否则没人会多此一举,这个时候去为难晏相府的人。“你就算要杀我,我也不怕。”
晏竹笙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墨无言,咬牙说道:“把姐姐还给我。”
墨无言的手上,从头到尾都捧着那瓷瓶。那是晏臻的骨灰吧?晏家的二姑娘,就这么被烧成一把灰,装在这么小的瓶子里。想到这里,多少人唏嘘不已。“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的。”
墨无言说道。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便是没有娶进门,死也要在一起。“你们没有成婚,我二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晏竹笙大声道。“竹笙。”
晏相爷走近了,对晏竹笙呵斥一句。晏竹笙红着眼别开脸,气愤得厉害。大启帝欺人太甚,连墨无言也欺人太甚,他们王室,王室太欺负人了。“阿爹,阿爹,那我二姐,他,他杀了二姐。”
晏竹笙却不依不饶。他二姐死了,死了。“闭嘴。”
晏相爷喝了声:“再胡言乱语,你就回去面壁一个月,不许出来了。”
晏竹笙面色愕然,看着眼前的父亲。“阿爹……”他大喊一声,气得猛的站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快,把他抓回去。”
晏相爷对门外的晏家护卫说道。护卫立刻转身,追着晏竹笙去了。晏相爷回头看去,如今屋里人已经不多了。左大人将多余的人轰了出去,留下林左使和晏相爷,并着几个护卫和沈太医加一个童子。沈太医只管墨无言的伤病,加之几日的颓废不思饮食,如今身体累坏,要好好调养的。晏相爷走近一些,看墨无言的面色和表情。他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墨无言从床榻上起身,突然下床,跪在地上。一个皇子,跪在……一个臣子的面前,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沈太医敛眉,边上的童子立刻起身,跑了出去把门关上了。倒是……很机灵。林左使和沈太医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伯父,把臻儿留给我吧。”
墨无言说道。他低着头,手里还是拿着那瓷瓶,面色憔悴,整个人似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儿。之前那个冷傲孤高的年轻人,如今变成这幅模样。“臻儿,是我的女儿。”
晏相爷说道。他声音冷冷,没有之前的随和温然,而是……冷然然如面对一个陌生人。“我爱她,我想与她在一起。”
墨无言说道。“三殿下,把臻儿,还给我吧。”
晏相爷也看着他说道。还……晏臻,到底还是晏家的女儿,与墨无言没有成婚。死了,自然是要回到晏氏宗祠,挂灵牌,办丧事的。否则,就会成为孤魂野鬼,不入地府走轮回之道。墨无言是私心了。晏相爷看着他,伸出手来:“三殿下,把她,还给我吧,好吗?”
墨无言怔怔的,许久之后才伸出手来,他捧着瓷瓶慢慢的伸过去。愣愣的,看着晏相爷接过瓶子,起身出去。晏相爷抱着瓷瓶离开了三皇子府,直接上了马车回去了。守在门外的人看到他手中的瓷瓶,都明白过来。所以,真的是晏臻的骨灰,三皇子将晏臻烧了。“果然是死了。”
沈明渊叹了口气,将茶水端放在二皇子墨倾之的面前。墨倾之端起,摸着茶杯上的温意,喝了下去。“死了,确实可惜。”
墨倾之说道。沈明渊说道:“她是个很惊才绝绝的女子,如此年纪有如此聪慧心计,着实可惜。”
“可惜,也觉得不可惜。”
墨倾之说道。不能为我所用,死了便不可惜。沈明渊也是明白,不过他心中的可惜还是浓浓的,更甚的是,那样聪慧,又好看的少女,谁能不心动?目光落在表兄的面上,沈明渊也是明白过来,想必,他也是如此。“如今,轻而易举的少了晏臻这个威胁,墨衍大受打击,已经是个废人了。”
墨倾之说道。“殿下,还有一个。”
沈明渊说道。“他,不足为惧,便是嫡子,大臣们也是看的明白,不会要一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人来当这个帝王的。”
墨郁礼,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罢了。落在他身上的身份,那个皇子的身份,一点用也没有。晏相爷将装着骨灰的瓷瓶带回晏相府,整个相府顿时都是哭声,听说晏夫人又病倒了。文尚书府的少夫人晏宝,也差点因伤心过度而小产。牧小公子和银杏两边跑了一遍,外面的人终于确信,晏臻确实,死了。“准备最好的棺椁,还有丧事需要的白布,灯笼,火烛等等。”
晏相府的门口,周管家与身后的几个家仆说道,一行人离开相府,去城东和城西置办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