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一上班,她就来到了马嘶鸣办公室。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后,私下里就没有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了,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管你多大的官,都是如此。但是张贤芝对马嘶鸣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恐惧他,也厌恶他。 张贤芝来到了马嘶鸣办公室,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正在聚精会神看报纸的的马书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从来没有人敢不敲门就进他的办公室。见是张贤芝,他立马满脸堆笑地说: “小张,来,快坐。我正准备找你呢。真是心有灵犀心一点通啊。”张贤芝没有笑,一脸严肃地站在马嘶鸣办公桌前,也没有称谓,直截了当地说:
“我想回技术中心,不想在团委干了。”马嘶鸣被这突然变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你干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想干了呢?”张贤芝说:
“我还年轻,不愿意放弃我的专业。我也不适合搞行政工作。”此时马嘶鸣没有了慈父般的表情,紧盯着张贤芝脸,露出了威严的目光,狠狠地说:
“这是工作,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看到马嘶鸣他露出的凶狠的目光,她好像看到了父亲摧残她母亲时的凶光,一种叛逆、抗争的冲动搅动着她的心,自从马嘶鸣占有了她,她就已经不把他当作大权在握,一手遮天的人物了。她的脸变得扭曲了,邪火上窜,高声喊道:
“我不想干就是不想干,少跟我提组织性纪律性。”张贤芝的这一嗓子把这个在汤泉林场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惊得目瞪口呆。当领导的就怕下属当面给自己下不来台,丢面子呀。马嘶鸣毕竟是一块老姜,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知道张贤芝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女人陷入情感危机时,往往会剑走偏锋的。他也不想问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说:
“贤芝,你别急呀!听我说。你的入党的事情机关支部正在讨论,不出意外七一前就是预备了。”张贤芝说:
“随你便儿,我不稀罕。”说完转身离去。马嘶鸣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喊着,说:
“你还反了!”转念一想,一个年轻的团委书记又是个女人,敢跟我叫板,传出去降低我的威望不说,也好说不好听,面子全无呀。再说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硬是被自己给祸害了两三年,跟我发点儿火算个啥?自己在这里也呆不多久了,年底就得挪地方,弄出点事来犯不上。想到这里他笑了,由她去吧。 婚后不久的一天,石大庆到乡里找张贤芝,遇到了在乡政府当助理的高中的女同学呼丽雯,呼丽雯在学校就暗恋着石大庆,怎奈当时环境限制,高中学习又紧张,她又是个腼腆、内向的人,那颗萌动的心就没有表露出来。她的文科很好,高考只差了二点五分,无奈的是当时大学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六,改变命运的一次机遇和她擦肩而过。她非常不服气,没有考上大学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她既羡慕考上大学的同学,又很嫉妒他们,毕业不久就草草地结婚生子了,好在后来乡政府招公务员,经过层层选拔她被录用了,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 她与张贤芝本是高中的同学,又分配到了一个单位工作,但两个人很少来往。今天见到石大庆,呼丽雯显得有些拘谨,但她还是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石大庆的手稍微用力攥了攥她的手,以示老同学好久不见的亲热感,呼丽雯的脸微微发红了,紧忙把手缩了回去。石大庆见状,急忙开玩笑的说道: “老同学,一晃快有六七年没见了吧,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呼丽雯紧忙把话岔开,说:
“石大庆,你来找张贤芝的吧,今天上午听说她去县农科办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石大庆笑着说:
“你不是下逐客令吧?你要有事儿我就先走了。”呼丽雯赶紧搬了一张椅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坐,看你说的,像你这样前程似锦的大才子请还请不来呢。”石大庆说:
“别挖苦我了,都是一个师门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呀?我顺道就是来看看张贤芝,看看她工作环境。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乡政府呢,也顺便看看庙里这些大神儿们。”呼丽雯一脸暧昧的表情说:
“这里哪有什么大神儿啊。你是不是不放心你的新媳妇呀。你放心吧,马嘶鸣早就调走了,现在书记可不是那样的人。”石大庆听着这么别扭,明明是话里有话呀,就问她:
“老同学,马嘶鸣是什么样的人?你这话中有话呀。”他想说:是不是张贤芝和马嘶鸣有什么事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呼丽雯发现说走了嘴,就赶忙说:
“你别误会了,我是说,马嘶鸣在的时候可霸道了,迟到、早退的被他抓住不光罚钱,还要在大会上做检查。张贤芝就被抓住一回,让马嘶鸣罚了十元钱,念她是个新来的又是大学生,就给了她面子,没让她在大会上做检查。”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石大庆听出了呼丽雯的画外音,难道张贤芝真的和马嘶鸣有一腿吗?她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吗? 本来石大庆的处女情结已经被离多聚少的幸爱冲淡了许多,在呼丽雯三言两语的挑唆下,又一次刺激了他那根敏感神经。 石大庆回到家里越想越心里不舒服。狭隘的心态,强烈的占有欲和忌妒心让他情绪坏到了极点。可他知道父母年纪大了,家务事也很繁重,自己不但不能替老人分担,还给他们添麻烦,只能强装笑脸,压抑着自己的坏情绪,从母亲怀中抱过儿子。 儿子快到一周岁了,正在蹒跚学步,看着儿子可爱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这时张贤芝骑着自行车笑吟吟地进了院子,见儿子踉踉跄跄的步态,小手攥着一根树枝驱赶着比他还高的大白鹅,丈夫站旁边保护着,心情格外的好。放下自行车,上前抱起孩子,在他的小脏脸上亲了一口。看了一眼冷冰冰的石大庆,仍然娇嗔地说: “孩子的小脸脏的,你也不给洗洗,你抱着,我拿湿毛巾给他擦一擦。”
说着把孩子送到了石大庆的怀里,进屋拿了一块湿毛巾,把孩子的脸擦得干干净净。她注意到了石大庆的脸色,她假装不介意,仍然笑着,说:
“你带孩子玩吧,我帮妈做饭去。”石大庆毫无表情的抱着儿子转身进了他们的屋子里。
晚饭过后,张贤芝帮着婆婆拾掇完碗筷,回到西屋,从石大庆手上接过孩子,这个时候张贤芝的脸色早已经没有了笑容,她不是那种性格柔弱,内心强大的女人,她敏感多疑有又些偏激。她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掀开粉红色的毛衣,露出被奶水撑的鼓鼓的乳房,将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儿子欢快地吃着妈妈的乳汁,一只小手摸着妈妈的另一只奶头,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爸爸,他感觉爸爸今天和以前不一样,怪怪的。 石大庆见张贤芝也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幼小的孩子都觉察到气氛的异常,本打算劈头盖脸的质问一番想法又收了回去。理智告诉他,这种事儿问是问不出来的,没有哪个女人会承认的,只能采取委婉、旁敲侧击的方法,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傻瓜。 石大庆想了一会终于开口了,他脸色平常,语气平和地说: “贤芝,有一句话让我难以启齿,可是总憋在心里又是负担。”张贤芝把脸转向一边,也不看着石大庆,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说吧。”石大庆坐在地上一把椅子上,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
“我问你,以前那个马嘶鸣是不是很照顾你?”张贤芝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儿子放在炕上,把玩具递给孩子,镇定自若地说:
“石大庆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今天去乡政府看见谁了?听到了什么?那马嘶鸣起初是对我不错,让我当团委书记,打算培养我入党。我把他当长辈看待,我妈家养鸡,我让我哥拿一筐鸡蛋,我给他送去了。有一年他上初中的女儿放寒假,来林场玩几天,正赶上马嘶鸣出去几天开会,不在场里住,天特冷,他的屋子暖和,他女儿让我陪她住,我就在他宿舍住了两宿。可能被人误会了,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后来我看他话里话外的对我另有所图,我就辞掉了团委书记,回到了‘林场技术中心’,就和他就没有来往,我也没有再要求入党什么的。你是不是见到呼丽雯了?是不是她说了什么?”石大庆急忙否认说:
“我是见到呼丽雯了,没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张贤芝说:
“那个呼丽雯纯粹就是一个小人,她以为陈凤娟调走了,团委书记非她莫属,没有想到马嘶鸣没有用她,让我当了,她记恨在心,见了我就像见了敌人似的,还到处埋汰我,没让我听见,让我听见了,我非得撕烂她的嘴。”此时,不祥的阴影逐渐笼罩了张贤芝忐忑的心,成为压在她心底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