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兰卡兰巴镇,也就是现代的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所在地,镇上的居民好奇地聚集在海岸边看着停泊在海岸不远处的三十艘看起来黑乎乎的巨大舰船。
人群中几名身披宽袍的男子面色沉郁,目光阴鸷地盯着舰船上的军容整肃的海军士兵。 这些士兵身着简洁的深蓝色短袖上装,深绿色齐膝裤子,腰间扎一根细麻绳编织的腰带,头发统一在头顶上部扎紧,额前缠着玄色布条。 “父亲,这些舰船便是在巨港逼走了罗贞陀罗王子的华夏舰船。”那几名宽袍男子中的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对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说道。
“罗贞陀罗竟是这般孬种,退出巨港便也罢了,竟连锡兰也要退走,朱罗人便由着这区区几十艘船只靠岸,枉我祖辈在此经营上百年,此地还是一片荒滩便在此修宅筑城,如今眼瞧着越来越兴旺,这些秦人怎的突然前来?他们不是向来只在此地做短暂停留的么?”中年男子低声忿忿说道。 “父亲,管他是何人,他们来了便会到山上安心当他们的王去了,不耽误我等做买卖。”
年轻人说道。
“你觉得秦人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便是为了这一块地皮么?他们亦是因着此地在航路上的极佳地利才来的。”中年男子说道,脸色越发不善。
此地的货物交换一直掌控在他的族群手中,本地人只会收些过路费,可秦人与本地人可不一样,他们不光会像他们一般做买卖,还总能给出更实惠的价钱。 “将军,岸上的人看装扮大多都是大食人。”站在张晓珲身边的罗桓说道。
“大食人向来便是在各住聚居后设立定居点,久而久之就成了城邦,之后称王,现在可以登岸了。”张晓珲说道。
上一个时空锡兰虽然是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先迁居过来,但科伦坡却是在阿拉伯人手中变为城镇的,早在八世纪他们已经开始涉足锡兰沿海这一带了,这个时空看来也不差多少。 古科伦坡虽然跟现代时号称“亚洲十字路口”的繁忙景象差了上百倍不止,但是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小有规模的港口了,海面上船只往来穿梭,码头上大船小船各泊其位,光着膀子仅围着一块布条的码头搬运工聚在一起等着工头派工。 过两天就是端午,张晓珲从京城回到军港便即整军出海,原本最初的三十名响尾蛇突击队员有的成长为优秀的舰长,有的成为长于训练新兵的将官,他们都严格践行着张晓珲的治军理念,也都随着张晓珲的升迁水涨船高跟着升迁,成为东海舰队中的中坚力量。 建设一支可以出海远洋作战的海军殊为不易,现代军中向来有这么一个说法,若要形成战斗力,三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由此可见,海军的建设远比陆军和空军要复杂得多。 当然大乾没有空军,而拿大乾陆军和海军比较,那差别就更大了,海军光是造船这一项就花费巨大,因此我国古代的海军建设一直仅限于自保为主,直到郑和下西洋才形成了一支真正的远洋舰队,但是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规模巨大,海船超过二百四十艘,船员有两万七千四百名,出海远洋的性价比实在不高,最后也是难以为继。 而东海舰队只开着三十艘舰船前来从罗贞陀罗手中接收锡兰,比起郑和下西洋的舰队在花销上实在是省太多,更何况要拿到的还是实打实的海路上的关键岛屿。 但其实对付罗贞陀罗在锡兰的军队自然用不上三十艘舰船这么多,三艘船足矣,张晓珲之所以带着这么多的舰船出海完全是为了给舰队积累航行经验,海洋这么大,总不能都等着他一个人去征服。 他们这次到锡兰没有带着平民,只带了任职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因为大乾沿海跑海商船的船员原本对锡兰就很熟悉,只要有足够的经济利益,安全也得到保障,他们就会在锡兰立足,也会把家人带来,再加上朝廷出台的鼓励移民的优惠条件,很快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大乾人前来。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苏门答腊岛仅仅在他离开的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增加了将近三万沿海一带的大乾民众,他们大多都是举族举家迁入,靠着春季的信风一船船登陆,甚至有商船载的人比货还多,听说朝廷往南洋派遣官员后原来还有些犹豫的人也不再犹豫了,毕竟他们早就听说南洋诸岛上土地肥沃,随便撒点什么都长得极好,稻米甚至一年三熟。 罗桓在码头设置了移民登记处进行户籍造册,不光大乾民众,所有到达巨港的人都需要重新登记,一视同仁,这些工作在罗怀璋跟郡府官员们到达后就转交给他们,他继续跟着张晓珲做随军文书。 上个时空南洋诸岛事实上许多岛屿都是华人首先涉足,华南的渔民对南海的称呼就是“祖宗海”,因此对他们来说这些岛屿也跟自己家乡的山山水水差不多,随着朝廷在吕宋群岛设置县府,渔民们也跟着上了岸修建宅舍。 事实上这时代的吕宋群岛还是无名荒岛,偶尔有从波斯返回的商船迷路被海风吹靠岸,会遇上一些土著交换一下货品,上个时空直到1299年岛上发现金矿的传闻传开,使得“下南洋”运动轰轰烈烈开始,数十万人陆陆续续从南中国各地抵达吕宋,在此后的几百年间,这个岛屿上密集分布了一百多个华人城邦。 金子总是最能吸引人的,因此也开始有许多人准备前往塔州,而且听说新洲也有金矿,有人也想去新洲碰碰运气,那里虽然遥远,但气候好人烟少,不用担心饿死——实在不行就杀一只笨笨的巨鸟,官府难道还能数清楚巨鸟一共有几只不成。 总之大乾许多消息灵通的人们都怀着一种既兴奋又患得患失的情绪,去吧,海路迢迢风险重重,不去吧,别人先去了自己就失了先机。 这些事情张晓珲没有去关注太多,地方治理不是他的长项,他要做的就是开拓海路,把人带到一个个新的疆域,离他跟罗贞陀罗签署条约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现在正是说好的他要接收锡兰的时间——他答应了罗贞陀罗给他时间让他体面地退出,以免影响他在朱罗王室的地位。 但是岸上看不到朱罗士兵,也看不到战船,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战士们在岸上集合,背上的步枪刺刀闪耀着摄人的银光,发出的口号威势震天,当地民众离得远远的看着,眼神惧怕中带着惊奇。 搬运工里有一个人突然往队伍的方向拼命奔跑,工头发现后马上让人拦住了他,好几个人把他按在地上,但是那人还在使劲挣扎,嘴里还大喊大叫着什么。 “他喊什么?”张晓珲问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汉人翻译,这次他出发前在泉州发了通告招收随军翻译,这个翻译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精通僧伽罗语和泰米尔语,甚至连阿拉伯语都会,在两百多名报名应招的人中脱颖而出,骄傲地穿上军装上了军舰。
“禀将军,此人喊的是‘救命,请救救我家王子’。”翻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