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下午五点左右到了军营,营区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军营,另一部分就是得了疟疾的病患营区,卫靖的二哥卫琦也住在那里面。
张晓瑛先去看望卫琦,她在路上也不是一直睡觉,也会跟卫靖聊聊天,知道他的两位伯父死于疟疾,也就明白皇帝为何一听到卫家老二也染了疟疾后会有那种反应了。 “辛苦县主,多谢县主。”卫琦斜倚在榻上,看到张晓瑛跟着卫靖进门没等卫靖介绍就忙起身给她行礼。
他的命是眼前这个小娘子给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士被疟疾夺去了性命,他越发肯定了这一点,弟弟给他送药时就说了是皇上新封的安平县主给的药,他几天前回黔中也是因为这位县主制了新药要亲自送来军营。 虽然他及时吃上了药,但仍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只是卫家的儿子一概的英俊高大,这位二公子还多了一股文人书卷气,这一病竟然跟电视剧《琅琊榜》里胡歌饰演的梅长苏有几分相似。 《琅琊榜》是张晓瑛跟她老妈共同追了又追的电视剧,最后梅长苏死了的时候她跟老妈用掉了一整包200抽的餐纸,因此这一见之下,张晓瑛骨子里那种追星的习性又冒出来了,只觉得这卫二哥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卫二哥千万不要多礼,安平不敢当。”张晓瑛赶紧上前扶着他,让他回到榻上继续躺着。
在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夫对待病人很自然的动作,但是卫琦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这个小娘子,只见她脸上带着微笑,眼里是关切的眼神,他也笑了。 “县主长途跋涉,定然吃了许多苦头,怎的不先歇一歇呢?”卫琦也关切地说道。
“卫二哥喊我安平就好,那个,”张晓瑛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没怎么吃苦头,这一路都是我兄长跟卫五哥轮流背着我走的。”一路上都是趴在人家背上,还假模假样喊什么“卫将军”“卫公子”未免显得矫情又做作,于是卫靖在张晓瑛口中就成了“卫五哥”,这是因为她喊卫豫“卫四哥”,于是卫靖顺下来就成了“卫五哥”,他二哥也就成了“卫二哥”。 少有小娘子喊卫家几兄弟“卫多少多少哥”的,仅有关系特别好的一两家的才会这么喊,卫琦并不清楚弟弟卫靖的心思,对京城中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太多,仅知道这位安平县主之所以得封县主是因为在京城灭了天花。 听说是自家五弟跟安平县主的兄长轮流背着她走了一路,卫琦很是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张晓瑛两眼,又看向自家自进了门就没开口的弟弟。 却发现弟弟正微微笑着看着安平县主,好像很是喜欢听到她说自己是被人背着走的一般。 难怪这次见面感觉弟弟有了些人味,不再像以往那般冷冰冰的了呢!原来是有心悦的小娘子了! 卫琦心情大好,看着张晓瑛又觉得顺眼了几分。 “你年纪还小,没力气,如何能跟他们一般赶路,就该让他们背着走。”
他笑眯眯说道。
张晓瑛又更多喜欢卫琦一些了,,看看,连性情都跟梅长苏那么相似,多会体贴人啊! “卫二哥,我给您诊个脉看看,这一带流行的疟疠向来是最为凶险的恶性疟,即便不发热了也要注意休息。”张晓瑛说道,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卫琦榻前,仔细地给卫琦把起脉来。
出身中医世家,她之前多少也是会一些把脉技巧的,只是没有系统地学习辩证开方,因此也不觉得自己掌握了中医医理,但是来到大乾,别说各种高端医疗检查装备了,连电都没有,这种时候中医的巨大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她也开始学着通过望闻问切来诊断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因为本来就有医学基础,所以进步也挺快。 “明日收拾好了,我会取您的一滴血,观察里面还有无疟原虫。您吃了几日的药?”张晓瑛问道。
“你给五郎带来的药一连吃了七日,如今还煎草药调理身体。”卫琦答道。
军营里自然也要军医,而且也不光是外科,内科也有,这里本来就面临疟疾的巨大威胁,所以驻营的大夫比别处更多。 “好,您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您。”张晓瑛跟卫琦道别,跟着卫靖走出了他的营帐,转到了旁边的普通病患的营帐里。
这边的景象就很凄惨了,营帐里只是地上铺着草席,草席下垫着枯草,三十多个病患躺在草席上,许多人病情危重。 一名医士模样的人看到卫靖带了人进门,赶紧过来行礼,却在看清了张晓瑛的样子时愣了一下。 张晓瑛直接问道:“如今病患是个什么情况?最早是多少日前发现病患有症状的?患病的人一共有多少,治愈的有多少?还未治愈的有多少?病亡率是多少?”那医士看向卫靖,卫靖说道:“这位是自京城来送药的安平县主,你如实答县主的问话。”
“见过县主。”
那名医士赶忙先行礼,又赶紧说道:“第一例病患发病是二十二日前,截止到五日前,发病的有两千四百五十三人,最近五日没有新发病患,目前没有完全治愈的,病亡的有二百三十九人,每日都有几名病患病亡,今日又走了五名。”
医士沉重地说道。 眼睁睁地看着病患死去束手无策,这是最折磨人的,看着跟自己一样的人死去,对病患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巨大打击。 这个形势不可谓不严峻,而且病亡率还没达到恶性疟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如果不赶快治疗,还会有更多的人会不停地死去。 幸亏她提前准备了不少青蒿素,按照一个成年人每天八毫克一共七天的量,她带来的这些青蒿素绰绰有余,就是需要观察疗效。 “马上给药,让所有病患都尽快吃上。你贵姓?”
她问那位医士。
“下官免贵姓孙。”医士答道。
“孙大夫,你是军营里的主管医官吗?这里一共几名医士?”张晓瑛又问。
“下官正是主管,营里如今一共有十五名医士,其中有十名是临时调来的。”孙大夫答道。
十五个人照顾两千多病患,难怪这个孙大夫看起来也像疟疾患者,再给他们额外增加工作量简直太不人道了。 既然是用青蒿素治疗,那么用量就需精准到毫克,大乾哪来那么精确的称重仪器?因此张晓瑛把她老妈的电子称带下来了,那款电子秤的精度达到了毫克,以她老妈的购物习惯,那基本都是实验室级别的物品了。 从病患营出来,她哥已经给张晓瑛搭好了一个小巧的营帐,热水也帮她提到了营帐里,张晓瑛简单快速梳洗了一下,马上就开始分药。 她直接把工作地点放在病患营里,分好的药让王丰三人拿出去让医士们喂给病患吃下,她之前已经给三位助手培训过怎样做药物的临床试验了,虽然做不到现代那样的精细准确,记录一下服药后的表现也是好的。 夜深了,卫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仍然亮着灯光的营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站他身边的张晓珲拍拍他:“走吧,她就是这样,活干不完是不能安心歇息的。”而他们自己需要尽快休息补充好体力,很快就有一场恶仗等着他们。